你要婚姻幹什麼(26)_夏景

二十六

　　我的「海龜」，我的愛

　　陪讀女：三十出頭的男人，「海龜」，博導，教授，省裡市里還有一堆政治頭銜。怎能不招搖？

　　八年前我陪先生到美國讀博士，八年過去了，我們有了綠卡，兩個孩子，兩輛車，還有一幢大大的房子。先生在公司做事，年薪還可以，至少在美國也算中產了。我們一路走來，比較順利，不像第一、二代留學生受那麼多罪，而且，就算是在國內，八年時間，也未必能得到這些。

　　前幾年「海龜」成風，國內也有學校和科研院所希望我先生能回去。他是名校畢業，導師得過諾貝爾獎，還在國內讀研究生時，他就拿過國家級的大獎，從這個角度講，他回國，是可以有很高的待遇的。當時我們聯繫了上海和北京，長江學者已拿下來了，我們又放棄了。

　　說來原因也許在我。

　　他有個師兄，也是在美國讀的博士，畢業後就回到了母校。學校給了他國家重點實驗室，還有可觀的年薪。在美國時，我跟他的妻子關係就很好，他們回國後，我們依然經常電話聯繫。沒多久，又聽到他們要再次出國的消息，是回來做博士後。

　　兩年後再見到她，感覺蒼老憔悴很多，仿佛國內的日子不堪重負。當然不會是生計方面的壓力，沒人的時候，她私下裡告訴我說，師兄一回國，就陷入了各種各樣年輕女孩子的包圍之中，半年後，就被一個年輕姑娘給拿下了。

　　也難怪，三十出頭的男人，「海龜」，博導，教授，省裡市里還有一堆政治頭銜。怎能不招搖？

　　最可怕的是，他身邊還會有男人，給他介紹一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當做友情交往也好，學術投資也罷，這似乎成了國內諸多行業的流行風氣，男人們之間就是這麼談事的，不管是談學術、談政治，還是談生意，總是要有年輕女孩子們在中間。

　　師兄的婚外戀鬧得師嫂苦不堪言，硬是鬧著又重新到了美國——好歹這裡他是黃種人，不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這是她的理論。

　　聽了這個，加上國內的一些傳聞，我更堅定了不能讓先生回國的想法。但他卻總是有些患得患失，覺得我的選擇太過自私。尤其碰到工作鬱悶或想家的時候，就會把回國的事搬出來——而且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現在再回，可沒有那麼多的好學校等著你了。

　　夏景：婚姻有時候是需要一些善良的安排的，但很多時候，它依然是兩個獨立的人成長的過程。

　　風氣形成的東西，就和沙塵暴光臨一樣，難免會有塵渣，前幾年國內高價引進「海龜」，因為良莠不齊，早已令人生疑。中間不乏有包裝精美的履歷，當然也有真才實學的幹將。只是幹將也多抱怨，不是社會活動太多，就是設備不夠精良，至於女孩子們的包圍，那是福利之一種，還真沒聽誰對著媒體抱怨過。

　　雖然你的擔心，聽起來有些令人奇怪，因為一個人會不會婚外戀，和「海龜」不「海龜」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因為有不少農民也包二奶，而且還動不動就和二奶遠走高飛外出打工了。但你的擔心同時似乎也很有道理，因為男「海龜」的出軌或緋聞比率，顯然也是比較高的。好像我們常能看到類似的報導，誰誰「海龜」了，在某大網站做副總裁，結果妻子陪著孩子在國外讀書，某女藝人乘虛而入，最後把紅旗插到了山頂上。

　　「大海龜」有「大海龜」的遊法，但不能說平凡「海龜」就沒有平凡「海龜」的夢想。「海龜」出國之前，大多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讀聖賢書。老婆不是同班同學，就是學姐學妹，在國外的幾年，要拼命拿獎學金，還要發表文章，又是一介黃人，怎麼可能接觸到那麼多的燈紅酒綠、宦海商城？

　　他們對女人的瞭解，還多保持在乾乾淨淨、清新有禮的層面上——這麼一來，你的堅持就有了一定的道理。

　　何況，你現在所擁有的全部，幾乎全來自先生身上，他讀博士，拿綠卡，買房子，掙高薪，你生孩子，當主婦，日子相對單調。一旦回國，將會面臨的空虛和危機，肯定會比國外要多，但是，如果你以此作為不回國的理由，就和你所講的師嫂對師兄情感出軌的解決方式如出一轍，都難免讓人要笑掉大牙了。並不是說美國就是一個保鮮袋，人在那裡能純潔很多，而是你們認為自己的丈夫，因為是黃皮膚，在白種女人面前有自卑的心理，出軌的機會會少而又少。

　　這如同一場變相的綁架，卻因為有理有據，又事出女人的私心，更帶來突兀的憂傷。

　　所有的妻子，都希望丈夫能如古希臘神話中的奧德賽一樣，抵擋住塞壬的歌聲，可那終是嚮往，不是以此要脅的武器。你把自己的精神動力，放在丈夫的情感天平上，並以你的意願來做他的選擇，是否太過殘忍？

　　婚姻有時候是需要一些善良的安排的，但很多的時候，它依然是兩個獨立的人成長的過程。可能你愛家甚于愛國，所以治家也如治國。不知你是否知道古人談到君主統治，尚有「仁義行」和「行仁義」之分，人文主義的政治觀，是將對個人自由的限制以自我克制的方式來實現，以此奠定共同體的內在和諧。你會說我在販賣「烏托邦」，但我卻更願意將你的做法，看做殖民文化中的非凡想像力。

　　動盪世局，脆弱人性，永遠是人生而為人的兩道大餐，它不會區分主次來考驗著人們的選擇。契訶夫曾寫別裡科夫，選擇了脆弱來逃避現實。他的恐懼，他的焦慮，他的膽怯的愛，他內心的枷鎖永遠不敢去打碎。他是個套中人，這個套字，就是你對付自己的丈夫，很有一套的套。

　　當然，如果你們僅僅是考慮到沒有可觀的年薪，和比北大、清華更牛的學校可選擇才不回來的話，全當我是白說。我私下猜測，怕「海龜」丈夫回國後會受到「不良影響」，恐怕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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