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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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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十多天過去了,這天東方電視臺到工地現場採訪,文亦凡作為分公司的宣傳幹事,全權負責接待,忙了一天,回到單位時已經累得快散架了。他洗漱完畢,想早點休息,但多年養成的怪癖總是難改,不做完這件事他就睡不踏實。

  櫃子頂上放著兩隻柳條箱,雖然很舊,卻是他的寶貝,因為這裡面收藏著他對父親多年來的紀念。只是在他的內心深處,這些是永遠也不能拿出來公之於眾的。幾年來,只要不是很忙,他總要抽出些時間,用電腦整理存檔,把這秘密永久保存起來。

  他到樓下辦公室靜心地操作起來。呼機突然響了,一看號碼,沒來由地興奮起來,馬上回電:「關鵬,你死到哪裡去了?怎麼這些天電話也不來一個?」

  關鵬道:「到溫柔鄉里陶醉了一回,可惜你沒去。」

  文亦凡道:「又到哪裡風流去了?」

  關鵬道:「這一陣到外面兜了一圈,大飽豔福呢。」關鵬所在的路橋分公司在外省市承接了很多工程,需要定期出去檢查,正合了他的意。可以飽覽北地胭脂,南國佳麗,東鄉花粉,西域豔姝。

  文亦凡這次心中有了事,反而不好意思直接問及沈燕雲,便順著他的話兜圈子:「噢?都有哪些豔遇啊?說來聽聽。」

  關鵬奇道:「咦——老夫子,平時看你一本正經的,今天怎麼啦?倒是第一次聽你說要聽聽。」

  文亦凡訕訕地笑道:「我沒說我這人多正經。允許你風流,我問問都不成?」

  關鵬笑道:「成,成。這次我到溫州去了。嘖,溫州人是他媽的有錢,那裡的別墅他媽的一棟一棟的……哦,跑題了,說小姐。那裡的小姐,多。什麼貨色都有,川妹子、徽妹子、湘妹子、滇妹子……連他媽俄羅斯女雜毛都有。那裡的小姐特逗,我們住的那家賓館,每天夜裡十一二點就有小姐打電話進來。我就跟她們裝憨,跟她們逗。你道她們跟你逗什麼?男人不抽煙,女人不沾邊……」

  文亦凡截住話頭,道:「都是些什麼玩意兒。關鵬,一準又是你的胡謅。哪個女人說得出口?也就你這德性。」

  關鵬「嘻嘻」地笑道:「老夫子,你真是孤陋寡聞,坐井觀天了。你不是要深入生活嗎?這也是生活。」

  文亦凡譏諷道:「這就是生活,你這『軼事流』高手這回又從中覓得什麼好素材了?」

  「嘿,還別說,真給你說中了。」關鵬興奮道,「這風月場中還就是我們『軼事流』取之不盡,挖之不竭的寶庫。這回在南嶺……」

  「你去了南嶺……」文亦凡話一出口,立時覺得不該對南嶺這麼關注,連忙問,「南嶺又有什麼奇事?」

  關鵬道:「嘿嘿,我從小姐那裡聽來不少趣聞軼事,說個你聽聽。有個影視歌三棲明星叫東方雁的你知道吧?」

  文亦凡道:「沒印象。」

  關鵬道:「你沒印象不奇怪,因為她不是很出名,頂多算個三流明星。但這則笑話倒是流傳甚廣。有一次,東方雁參加一項綜藝節目,主持人給她出了個『腦筋急轉彎』問答題,問,『世界上第一個男人是誰?』東方雁答,『亞當。』主持人說,『回答正確!』又問第二個問題,『世界上第一個女人是誰?』東方雁不假思索,答,『夏娃。』主持人拍手道:『又答對了。現在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當夏娃和亞當結婚時,夏娃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哈哈……」關鵬想起謎底忍不住大笑,「亦凡……你,你猜猜答案是什麼?」。

  文亦凡知道下面這個「包袱」抖出來定是十分搞笑,想了一想,實在無從猜測,笑道:「我猜不出,你別賣關子了。」

  「東方雁心裡也沒有答案……面對鏡頭和觀眾,緊張地環顧四周,急得直跺腳,不小心……不小心把膝蓋撞到桌角上,痛得忍不住……」關鵬笑得喘不過氣來,「忍不住大……大叫,『哎呀——疼死我了!』主持人高聲宣佈:『答案完全……完全正確!』」

  文亦凡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猛然會意,也忍俊不禁道:「這叫『答非所問,歪打正著』吧。這等胡編亂造,夠缺德。」半真半假道,「我看你乾脆改換門庭,離開『軼事流』,投靠『下流』得了。」

  文壇向有「主流」、「俗流」之分,「俗流」裡有個分支叫「下流」,筆法淫邪,文風放蕩,故一向被人鄙視。

  關鵬「嘿嘿」一笑道:「投靠『下流』又怎的?現在大家都在玩遊戲——性遊戲。不玩誰看?你到書店裡隨手抽一本文學作品翻開試試看,如果沒有性遊戲,你割我的頭當尿壺。問題就看你這遊戲怎麼玩,它有它的規則。有的打打擦邊球,有的當做佐料加加味,有的故意寫過了頭,讓大家批一批、禁一禁,自己也就露了臉。反正現在又沒有文字獄。人性,人性,一針見血地說,就是人的性。文學是寫人的,不寫性你怎麼寫人,寫性你不瞭解性怎麼寫?要瞭解性不去親身體驗怎麼行?你以為你結過婚就瞭解男女之事了麼?豐富著呢。沒那些花花草草的生活體驗你就閉門造車啊?」

  文亦凡沒想到關鵬會說出這麼一番「深刻」的言詞來,一時竟無從反駁。關鵬卻不甘休,得理不饒人:「老夫子,說句話你別生氣。唐娜和你比怎麼樣?她的小說《唇》和你的《圈子》在立意上就沒法比。但她的《唇》就有出版社找上門來幫她出。她的小說一看書名就讓人想入非非。你的《圈子》呢?嘿嘿,純則純矣,還得自己掏腰包買書號。人家寫書賺錢,你呢?一本這樣,兩本這樣,你掏得起嗎?」

  文亦凡被擊中要害,心中一陣隱痛,聽關鵬繼續說下去:「你啊,還丟不掉文人的清高病。什麼時代了,清高值幾個錢?人生就這麼一輩子,不樂不玩你等到什麼時候?你有家庭我不這樣勸你,現在你孤身一人,又談不上對誰忠不忠,那麼苦自己做什麼?不是我說你。唐娜對你那麼好,你幹嗎老是躲躲閃閃的?你對得起人家嗎?古人早有明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聽我的話,早點跟她上床,她樂意你也快活……」

  聽到這裡,文亦凡忍不住喝道:「關鵬,別胡說八道。」

  關鵬笑道:「喲,心疼了不是?」

  文亦凡道:「關鵬,說正經的,我和她只能做好朋友。」

  關鵬有些失望,掃興道:「唐娜哪點不好?跟你志同道合,有才有貌又有錢,你怎麼就看不上她呢?」

  文亦凡道:「不是我看不上,是我配不上。」

  關鵬又好像看到一絲希望,道:「你不要自己瞧不起自己嘛。論筆底下真功夫,她兩個唐娜也比不上你。只是她會追逐時尚,你跟不上趟。是不是你不好意思跟她捅破了?要不,我幫你搞定。」

  文亦凡苦笑道:「你就別瞎摻和了,我們的事自己知道。」趕緊轉移話題道,「今天你倒是給我上了一課,以後我寫小說需要這方面的素材就問你。」

  關鵬道:「鬧半天你是收集素材來了。這種東西沒有實踐是不行的,寫不像。要不,什麼時候我帶你去找小姐『淘』一回『糨糊』?」

  文亦凡連連道:「用不著,用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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