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你的愛(31)_墨溪

三十一

　　「快……跑……」英培斷斷續續的聲音完全被安小芯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所掩蓋住了，然後，他緩緩地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英培！英培！」安小芯居然哭不出來，她伸出手去拍他帶著泥土與鮮血的臉，焦急地吼，「英培，你給我起來。英培，快點，別裝了。英培！英培！」

　　可英培不給她一點回應，她漸漸狂亂起來，拼命地拍打著英培的臉，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得把他叫起來，不能讓他這麼死。

　　她完全忘記了還有別人在，而此時開槍的黑人已經到了她身邊。當他看清伏地驚慌吼叫的人竟是個面容姣好的黃種女人時，眼睛裡滑過一絲禽獸般興奮的光芒。

　　他一伸手，抓住了安小芯後腦的頭髮。另一隻胳膊摟住安小芯的腰，一下就把安小芯淩空抱起。安小芯嚇得魂飛魄散，本能地在空中拼命地蹬動著雙腿。那黑人把安小芯打橫過來往地上重重一拋，安小芯便後背先著地，摔在地上。安小芯胸口一熱，眼前一黑，渾身像是被車碾過一樣，前胸貼著後背，一股劇烈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好半天，她才艱難地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自己身上正伏著一個面目可憎的黑人男子。

　　那黑人發著獸性一般的喘氣聲，幾下就把安小芯的四肢壓制得死死的。安小芯也不知哪來的勁，抬起上身，使出全身的力量一口咬在那黑人的胳膊上，腥濃的鮮血一下子湧了她滿口。

　　那黑人疼痛之下，抬手就重重地甩她一耳光。她被打得嘴角破裂出血，眼冒金星，仰面又倒在地上。

　　安小芯知道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她絕望地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掙扎著，艱難地轉頭想看看生死不明的英培。安小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淩辱。可是，預料中的侵犯並沒有到來，耳朵裡反而聽到黑人的一聲悶哼。

　　安小芯睜開眼睛，正看到黑人龐大的身軀向著自己倒下，她半個身子被壓個正著。

　　「你……沒事吧？」一聲虛弱又低沉的聲音驚醒了安小芯，她撥開眼前的亂髮，竟然看到英培正半跪在自己的旁邊，焦急地看著自己。

　　安小芯足足愣了三秒鐘，她瞪著英培，感覺到心底一陣狂喜。他沒死，真的沒死！

　　然後，後怕、委屈和傷心交雜而來，她嘴一張，終於失聲痛哭出來，邊哭邊歇斯底里地喊著：「英培，英培，英培！」

　　「穿好……衣服……快！」英培咬著牙說。

　　她爬到英培身邊，淚眼模糊地看著他的傷口，帶著哭腔問：「英培，怎麼辦？你中槍了，怎麼辦？」

　　英培見她關心失措的樣子，將手搭在她肩膀上，說：「扶我……起來。」

　　安小芯勉強將他支撐起來，英培四下看了一眼，指著不遠處的灌木叢艱難地說：「走……快！」

　　安小芯把英培的肩膀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儘量多的讓他把重量靠過來。兩人跌跌撞撞地沿著活動板房的陰影，一點一點向前挪。好不容易，他們才鑽進一人多高的野草和灌木叢中。走了幾步，英培越來越虛弱，高大的身軀漸漸全都靠安小芯的支撐。安小芯要看他的傷口，他不讓。但安小芯還是堅持著讓他躺下，一眼看見他的傷口時還是嚇了一大跳。槍傷在英培的左肋下，彈頭應該還在裡面，被子彈打穿的血窟窿裡仍在不斷地流血。安小芯心裡又酸又疼又驚，卻還要逼自己強作鎮定。

　　她含著淚說：「英培，不行，這樣你流血也流死了。我得想辦法幫你止血。」

　　英培皺著眉，虛弱地躺在那兒說不出話來。

　　安小芯看了看四周，除了荒草，什麼都沒有。她回身看了看已經有一段距離的活動板房，咬咬牙說：「英培，你在這兒等我。我回板房裡找找，看看有沒有急救的東西。」

　　她起身想走，可手腕卻被一雙冰涼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安小芯回身看英培，英培對她搖頭。

　　安小芯安撫他，「沒事，我會小心，馬上回來。」

　　她試圖掙脫英培的手，可英培不放。

　　安小芯急了，「英培，你鬆手，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咳，咳！」英培咳了兩聲，掙扎著說，「危……險，別去。」

　　「你會死的！」安小芯大聲吼他。

　　「死……不了，咳咳……」英培扯著安小芯，表情痛苦，「就算……我死……也不……能讓……你……冒險。」

　　安小芯看著他固執的樣子，無奈地跪坐在英培身前，見他還不放手，只好柔聲說：「放手，我不去。」

　　英培遲疑了一下，才鬆開手。

　　安小芯看了看自己，發現英培給她系在膝蓋上的T恤還剩下半件。她扯下來，快速清理著傷口附近的血污。可是血還在不斷地溢出，安小芯知道必須要把傷口壓住才能減緩血流速度。她把自己身上那件棉質小披肩脫了下來，然後伸手往背心裡把剛才已經撕破了的胸衣扯了出來。她把胸衣的吊帶拆下來，然後把胸衣對折，用小披肩包住，做成一個厚厚的小布包。一邊包她一邊後悔，為什麼不穿那種厚海綿的胸衣呢？

　　然後她把兩條胸衣帶連在一起，費力地將帶子在英培身子底下穿過。她拿著小布包，對英培說：「英培，你挺著點。我要把你的傷口壓住，給你止血。」

　　英培一直看著她的動作，點點頭。安小芯把布包壓在傷口上，快速將胸衣帶在布包上方勒緊，打了結。英培疼得滿頭冒汗，死咬著嘴唇不肯發出聲音。

　　見安小芯包紮好，英培強撐著坐起來說：「這，不……安全，我們……走遠點。」

　　安小芯只好又撐起他，緩緩地向草叢的更深處走去。可沒過五分鐘，英培就再也支撐不住了。他完全失去了意識，高大的身軀倒了下去，把安小芯也給扯倒了。

　　安小芯勉強坐起來，把英培的頭抱起來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拍著他的臉叫他，可是他一句都不回應。

　　安小芯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夜色裡只有一點微亮的月光，到處是黑漆漆的荒野。風吹過草叢，窸窸窣窣的草葉摩擦的聲音伴著不知名的蟲鳴，令人覺得這世界空曠、寂寞又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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