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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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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皮諾的電腦播放著蔡琴的音樂,那些滄桑的旋律綿綿不斷地震撼宿舍每個角落。月光穿越玻璃窗在鋪著瓷磚紋樣的地板上懶洋洋遊動,幽藍的夜被死亡所籠罩,各種各樣的聲音凝結在一起,靜寂的夜幕就這樣被擊碎得零零點點。 我亂搔一番頭髮後,發現口很乾燥,慌忙沖進廁所刷牙。刷到一半時,我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嘴裡叼起牙刷一邊查看手機,發現有個號碼已經打進來三次。撥了回去,卻是信號不好無法接通,嘀咕起來:「沈文婷?這姑娘找我什麼事?難不成又倒苦水?」 鏡子中,那琥珀色的眼睛裡似乎有明亮的靈魂在跳動。 吐了口牙膏,牙齦嚴重出血,我考慮著要把已經翹毛的牙刷換掉。 洗臉時我揉揉濕紅的眼,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那份突然的莫名的悲傷嚇住了我。隔了會兒,一把十分低柔但顯然有著什麼硬物支撐著的聲音說:「這是誰?這是我嗎?」 說話間,我趿著拖鞋走了出來,動作虛浮,臉色依然有些蒼白。 音樂驟然停頓下來,不再有哀傷的聲音潺潺不息流淌出來,我木然站著,內心猶如被人猶豫不決要扔掉的便箋紙一般被團起來,又被展開,如此反復幾遍,已經變成皺巴巴的一團。鏡中的那張臉是那麼的慘白,慘白得如同塗了一層僵硬的生漆一般。我茫然直視前方,一種莫名的哀愁從眼睛裡靜靜流出來,周圍的空氣瞬間都陷入了無盡的靜默,凝匯著,凍結著,牆上的鐘滴滴答答扯動著秒針,走得似乎很慢,真的很慢。 外面下著小雨,淅淅落落地下個不停。我在窗前從六樓望下去,朝遠處小公園的樹林深處望去,整片樹林沒有一寸光,甚至令人毛骨悚然,不由讓人打著寒戰。那邊的樹都很高,而大部分都是枯樹,有些樹上沒掛一片葉子。 突的,我感到累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感襲上心頭,失落感像蠶一般慢慢咀嚼著我的靈魂。快畢業了?四年就快過去了。有人說,從前發生過的事會成為記憶茵夢湖的水蓮花。那麼,一人獨自承擔寂寞與生存時,會去想從前嗎?何處是岸?肉體,還是靈魂?此岸,或者彼岸?至今,我仍然迷惘。 外面顯得格外冷清,一陣風撲面打來,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風掀動著我的頭髮,凜冽的寒風無孔不入,像個拳擊手,一拳又一拳,我的臉疼得發抖。冬日的風就像昔日情人,吹痛了每根神經卻都是那麼刻骨銘心。抖動黑色的風衣,這個冬夜讓我再次體會到一個人的孤獨。 我從床下抽出一瓶酒,一邊苦笑著一邊往杯裡慢慢注滿,啜了一口,點燃煙後將酒一仰而盡。這麼喝酒很容易喝醉,但我喜歡喝醉,最低程度酒醉可以讓自己遠離一切煩惱,包括痛苦記憶的追殺。 「看,我還是很會為自己取暖的。」這次我卻得意地說,頭有點暈。因為酒量不好,所以昨晚那一點點酒精就可以達到理想效果,而不用像那些喝了幾個小時,就想把自己喝醉的人一樣。以前我不懂為什麼有人會喜歡這種液體的苦澀味道,現在想想,也許他們和我一樣,都是失眠的鬼! 數杯入飲之後,我的腳步開始搖晃不安,望著天花板,手中的煙靜悄悄地燃燒。 整個屋子,零散發出的巨大空曠和寂靜讓我深感不安,轉身的刹那,我看見桌上丁香的氣味與窗外的樹林陰影慢慢碰撞,我的腦海中,早已不由自主地浮蕩起往事的歡愉、爭吵,過往的車輛以及陳腐的回憶。空氣中懸浮的水汽,陷入冰冷的冬夜,沉現了那一個個曖昧的臉龐。 「蘇昱,愛情是什麼?是酒。」湯玲的話突然闖進我的腦海。 「不,愛情不是酒啊,不是酒啊……」我靠著牆壁緩緩滑下身子,喃喃叨念起來,眼角開始濕潤。 眼淚滴落在項鍊上,那是湯玲送給我的項鍊,犀骨項鍊,墜子上有個小小的影像,其間,一個裸體的女子跪在裡邊,她的頭顱不見了。頭顱不見了,就可看到我映出的臉,在這一小塊影像裡我看到了我的虛弱,還有,我的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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