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29)_胡淶_學達書庫

二十九

　　一進公司，官美人兒就興致勃勃地來問我和遙遙和好了沒有。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和好了嗎？陌生了。分開了嗎？還在一起。鬱悶的問題，鬱悶的答案，還得鬱悶地解決那鬱悶的事情。官容美說我真的是個讓人操心的孩子。我甚是認同，我自己也感覺很累，沒想到身邊的她都感覺累了。她看我鬱悶的表情，安慰我說用不了多久就會好轉。我瞪大了眼睛對她說：「真的嗎？」她明明跟我說真的，臉上的表情卻不是很燦爛。

　　日子每天都是那麼度過。我下班早早回家，遙遙也是，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也偶爾做愛。做愛也變成了讓我們頭疼的問題。我們都在努力培養激情，可就是激動不起來，培養了半天，還是機械式運動。我知道遙遙也在努力不去想那令人頭疼的一幕。人的思維就是奇怪，越是想要忘記的東西，卻偏偏記得清楚。問題到了非要解決不可的地步，我必須和其中一個分開。我只能和小娟分開，但是我不能直接說，那樣不是最好的辦法。我咬咬牙，暗自下定決心，為了留住遙遙，採取和平演變的方法，先是疏遠小娟，逐步達到結束的目的。

　　努力疏遠小娟，努力挽回遙遙，那樣的日子持續到了春節。全國人民都在歡天喜地地慶祝，我卻高興不起來。官美人兒要回深圳過年去，提前一個禮拜就走了，說是家裡有什麼事情要處理。問她什麼事，她沒說。除夕晚上打電話來給我拜年，說是回來後要告訴我一個好消息。掛斷了電話，我媽問我是遙遙嗎？我說不是。我媽問我為什麼沒帶遙遙回來吃飯，我只好撒謊說她去了外地親戚家。我媽嘟囔著說：「親戚？親戚比我這未來的婆婆還重要？」
　　
　　張鵬比我還慘，我不過是因為遙遙和小娟沒有過好年，他乾脆就不過這個年了。他因為侵吞了公司的業務款項進去了，賠償損失，拘留十天，正好在裡面把年過了。我還去看了他一次。他一臉沮喪，跟我說平平淡淡才是真，風口浪尖的日子他以後再也不過了。我沒有跟他說我和小娟的事情，小娟畢竟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加上我是打算和小娟分開的，所以沒有必要說。對他來說，到裡面待幾天未嘗不是件好事。正好是個教訓，出來好老老實實重新來過，畢竟年輕，幹什麼都還有機會。

　　度過了那個無奈又漫長的春節假期，官容美一進公司就來找我宣佈好消息了。我問她什麼事情，直接說吧。她說不行，讓我跟她去。她拉著我的胳膊來到樓頂的天臺上。呼嘯的北風中，我被凍得直打冷顫。她的頭髮迎風飛揚，卻抬起雙臂做出了一個擁抱太陽的姿勢，大喊了一聲：「我，官容美，離婚了！」
　　
　　宋丹丹在小品裡說過，有人花錢點歌，有人花錢按摩，這個匪夷所思的年代離婚也會使人如此快樂。我問她將來怎麼打算的。她說留在北京，茁壯成長，開始新的生活。我問她還會結婚嗎。她說，會的，一定會的，合適的時間，和合適的人結婚。我又問她，什麼時間合適。她說反正現在不合適。我接著問她，什麼人合適。她用狡黠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還挺嫵媚，然後隨口溜出一句：「你管呢！」
　　
　　就在官容美告訴我她離婚的那天晚上，沒想到回家之後遙遙帶給我一個更為震驚的消息。晚飯遙遙準備得特別豐富，對我也比以往熱情。吃過飯我要去刷碗，遙遙攔住了我，說是有事情對我說。於是我坐在床沿，她坐在我對面的凳子上，溫柔地給我判了死刑。遙遙要到深圳去工作，因為她爸爸那家公司深圳的分部正好缺一個人。其實去那邊工作不過是個幌子，和我分手，避開我和小娟才是本意。我最不想的事情，還是被她說出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如五雷轟頂，無法接受。我以為我們會慢慢好起來，官容美也是這麼說的，怎麼轉眼間就沒了機會，我想不通。我抽了一支煙之後終於開口問她：「為什麼？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
　　
　　她不語。我快急死了，又說：「我會珍惜你。我知道我錯了，我已經開始疏遠小娟了。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遙遙變得激動，憋在心裡好久的話終於迸發出來：「我很想給你機會，你知道嗎？我愛你。我也不想分開，我努力了，可是我忘不了那天我看到的一切。這樣下去對我們大家誰都不好，解決不了問題。」
　　
　　「愛我？那我們就好好過啊！別去了，好嗎？」

　　遙遙哭著給我解釋說：「你聽我說，你知道我多想和你長相守嗎？可是發生了的事情是改變不了的。」說著她起身走近我，摟住我的頭，撫摸我的頭，哭得像個淚人。

　　我在遙遙的懷抱和淚水中明白了，不是她想和我分手，是因為那件事情而不能繼續了。雖然我們都努力繼續我們的愛情，雖然我們都很愛對方，但是它是不可逾越的障礙。緣字難隨人願，造化弄人，我就當那是天意吧。我躺下，看著天花板，深深地歎了口氣。

　　「什麼時候走？定了嗎？」

　　「定了，後天上午的飛機，我爸送我去機場。」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又說，「明天晚上我回家裡住。我沒告訴娟子，你也別說。等我走了以後你再告訴她，娟子是個好女孩，好好珍惜她，也許上天註定你們就應該在一起吧。」
　　
　　我聽了她的話什麼也沒說，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媽的！來得那麼突然。那晚我們都沒有睡，緊緊抱在一起，又不說話，曾有的點點滴滴浮現於眼前。我捨不得她走，沒有辦法，只能今晚將她抱緊，既然無力挽留，只好期盼今晚留下永恆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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