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50)_胡淶_學達書庫

五十

　　我和官容美來到那家麥當勞，女學生還沒有到。我們買了三杯水坐下來等她。官容美說我一會兒見了那女孩子就說她是我姐姐，否則人家會笑話我怎麼找了個比我大的女朋友。為什麼要這麼說？我不以為然，女朋友就是女朋友，我不願讓官容美受到這樣的不公平待遇。

　　女學生一進門便看到了我，她對我開心地笑，我也沖她微笑，示意她過來。女孩兒的笑容又忽然轉變了，沒有任何表情。她看到了我身邊坐著的官容美，她不知道這個美麗的女人是誰。女孩兒坐在我和官容美的對面，眼神中略帶著拘謹和慌張。我看到她今天明顯是經過認真打扮過的，臉上塗了腮紅，眼睛上抹了淡藍色的眼影，在眼角處微微向上挑起一筆。

　　女學生太尷尬了，幾乎沒和我們說什麼話，只是問我們吃什麼，還說是她請客。一個學生，我怎麼好意思讓她請客，於是經過爭論我去買吃的了。

　　我端著盤子向回走，看見她們說著什麼，聊得還很開心。官容美還是挺有親和力的，這麼一會兒就改變了尷尬的氣氛。女學生也脫去了紅色的羽絨服，露出裡面亮青色的毛衣。

　　「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我說著坐下。

　　女學生顯得很高興，對我笑得像陽光下的花朵一樣燦爛，她說：「你姐姐長得真漂亮。」

　　嗯？怎麼變成我姐姐了？我也笑了，看了官容美一眼，她裝作不知道我看她，低頭喝了口可樂。我又轉過頭來看著女學生：「她不是我姐姐，是我老婆。」
　　
　　「啊？是嗎？」女學生的笑容凝固了，又變回了尷尬的表情。

　　官容美聽了我的話用力撞擊了我的腿一下，小聲嘟囔著：「死東西，胡說什麼！」

　　女學生說：「真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結婚了。我還以為她是你姐姐呢，真是不好意思。」她的臉紅紅的，剛剛只是打了腮紅，現在整個臉都變紅了。

　　官容美說：「別聽他瞎說。小妹妹你多吃，還想吃什麼讓他買去。沒結婚呢，還早著呢。」

　　我裝作傻乎乎的樣子，笑著說：「不遠了，就在不遠的未來她就是我老婆了。」

　　我們三個人都變得沉默寡言了。我多少次試圖改變沉悶的氛圍，多少次欲言又止。官容美也不時地尋找著話題，但是效果不好。吃飯，和兩個女人吃飯，無論是什麼樣的關係，都應該儘量避免，我得到了這樣的啟示。心中感到有些愧疚，人家一個小女孩兒歡天喜地地來了，我沒有讓她興高采烈地回去。於是她執意要還我一百塊錢的時候，我死活都沒有收下，還誠懇地要求送她回學校，她說不用了。

　　春節過後北京的氣溫明顯回升了許多，我和官容美都想在外面走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老了，拉著她的手漫步在北京街頭已經成為我最快樂的事情，我們就像老夫妻一樣。我這個年紀的人，應該喜歡去迪廳、酒吧，應該喜歡在人潮人海中瘋狂地舞蹈。我卻不然，我也喜歡刺激，不過只限于和官容美的打打鬧鬧和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親吻。每當公眾之下強行把她抱在懷裡吻她的時候，看她想要掙脫又無法實現難為情的樣子，我會有征服的快感，很多男人做愛的時候就是那個感覺。除此之外，我不喜歡別的劇烈活動，也已經習慣了這樣小情小調又不止於禮的生活。

　　官容美拉著我的手看了看天空：「月亮哪兒去了？」

　　我也抬頭看，但是沒有找到月亮的蹤影，隨口說：「不用說，肯定是惹禍去了！」

　　我們駐足在昏黃的燈光下，雙手拉著雙手，面對著面。官容美變得嬌嬌戚戚，夜色裡明亮的眼睛變得含情脈脈，柔聲細語地說：「瞎說，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說。你幹嗎說我是你老婆？你沒看那女孩子都沒話說了，人家肯定想你怎麼找個這麼大的老婆，人家會笑話你。」
　　
　　「笑話我？笑話我什麼？」我大大咧咧地說。

　　「我年齡比你大，你不知道嗎？我還離過婚。離婚懂嗎？」依然是柔弱的聲音。

　　年齡比我大、離婚，這兩個客觀事實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難以逾越的障礙，對於我來說什麼都不是，我喜歡就可以了，我管別人怎麼看我幹什麼？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我總不能走別人的路讓自己說去吧。我說：「我喜歡你，以後不要說這些了，你都說一萬遍了！記住，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愛我，別的什麼都不在乎。」
　　
　　她眉頭微蹙：「有一天我會老的，我老的時候你還年輕呢。」

　　我聽了她的話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月亮鑽出了層層烏雲，如剛剛清洗過的銀器，分外明亮和皎潔。我說：「你抬頭看看，看到了嗎？月亮出來了，只要月亮不曾老去，你在我的心裡就不會老。你和它一樣，永遠純潔和美麗。」
　　
　　「你真的這麼想嗎？你不會變嗎？」

　　「真的，不會變。蘇果是個大男人了，大男人說話算數。」

　　我們看著對方，眼睛眨都不眨，相視的目光之中似乎在傳遞訊息。月光和燈光融為一體，灑在我們身上。地面上的兩個人影被拉得老長老長，它們慢慢靠近，慢慢地，也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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