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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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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長沙,他們才發現在這裡找人比大海撈針還難。 長沙老火車站在市中心的鬧市區,站前小廣場亂哄哄的。到湖南來接受革命傳統教育的紅衛兵成千上萬,大概是除了北京之外人數最多的地方。 紅衛兵接待站手忙腳亂地處理各地來湘的紅衛兵,來一批緊忙打發走一批,根本就不作登記。兩人見此情形,知道找人沒有希望了。 他們被安排住在一家磚瓦廠的宿舍裡。從院牆往外望去,可以看到湘江。 從這天起,他們就不知覺由「串聯」轉入了「並聯」的生涯,儘管兩人誰也沒有意識到這樣的事實,因為他們依然把活動內容保持著純潔的紅色的革命色彩。一起參觀清水塘、愛晚亭、長沙師範,還到湖南大學看大字報。 第三天早晨,薑雲松到吳麗萍的房間外,叫她一塊兒去看馬王堆。她出門來邊走邊扭動身子,他就問:「你好像有些不對勁兒,哪兒不舒服?」 她臉微微一紅,說:「身上總覺得癢。」說著往領口一摸,抓出一個白色的小點,驚叫:「啊呀,怎麼身上有小蟲子!」 他往她手心一看,也叫了起來:「不好!你長蝨子了。」緊忙把那個蝨子捏起,用指甲掐死。 聽了他的判斷,再聽見蝨子在他的指甲縫裡發出一聲脆響,她臉紅得更厲害了,立即覺得渾身騷癢難耐,驚恐道:「這可怎麼辦?」 他問:「你晚上怎麼睡覺的?」 她聽這話,生氣了:「這話能問麼?」要在以往,她豈能容一個男生問這。只是眼下處境尷尬,堂堂書記院長的千金,竟然身上長出蝨子來,他該說她幾個月不洗澡了。她有嘴難辯說不清,何況覺得好像有無數蝨子正在前胸後背亂爬亂跑呢!現在虎落平陽被犬欺,斥責的口氣已經比平日和緩多了。 見她誤會了,他連忙解釋:「我是說穿什麼睡覺的。這跟長蝨子有關。」 她松了口氣,回道:「被子那麼髒,我只脫了外套,穿著毛衣睡覺。」 「問題就出在這裡了。」他點頭說。 「那你怎麼睡覺?」她好奇地問。問完立即覺得自己不該問,臉又紅了起來。 他得意地說:「我到北京後,就跟北方同學一樣光膀子睡覺。這回大串聯,就顯出優越性了。早晨起床,蝨子不會沾身。」 吳麗萍想像他睡覺的樣子,心裡怦怦直跳,臉紅到了脖根,沒有接話。 他沒理會她的神色,向她建議說:「現在只有想辦法儘快消滅你身上的蝨子了。」 「怎麼消滅?」她立即問,微微扭一下身子。 「咱們今天就不要出門了。你把毛衣和襯衫脫下來,就穿著外套呆在屋裡。我把你的衣服拿到鍋爐房去,用開水燙,再烘乾。」 讓一個男同學給自己洗衣服,她心下十分猶豫,默默站著沒有答話。 他見她不說話,很快就明白她的心思。只是除了這樣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就板著臉說:「我看你還有小資產階級愛面子思想。都是階級姐妹,發揚階級友愛精神有什麼不對的!」 聽他這麼解釋,她好像心安了些。頭一回在身上長蝨子,聽著就噁心,更不要說渾身騷癢的滋味了。只好點點頭,就著他給的臺階進屋掩門脫衣裳。 薑雲松拿著裝了她的毛衣、襯衫和襯褲的臉盆往鍋爐房走,鼻子底下飄著陣陣少女的體香,才意識到階級姐妹的友愛並不能代替青年男女的隱秘情感。她的衣裳經滾熱的開水蒸發出的氣味,使他的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他仍然保持著一個警衛員的清醒,提了一大桶熱水,拿著臉盆到她的門外:「小吳,你把頭用熱水洗一下,要用梳子仔細梳幾遍。」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鐘,他才把她的衣裳烘乾。中飯都是他給她送到房門口。 「在房間裡關了一天,要憋死了。」她穿好衣裳走出房門來,長長吐了一口氣說。 「天色還早,到湘江邊散散步吧!」他提議。 站在江邊,可以看到江心的桔子洲。穿著經過精心熱處理的衣裳,她覺得從裡到外渾身舒適,心裡一股莫名的蜜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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