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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布朗夫婦都喝波爾多紅酒。

  到法國人家裡做客,女主人最活躍。聊天中盡是布朗太太問些中國人情風俗的瑣事,布朗先生和兩個兒子只是坐著聽。直到布朗太太離座去準備晚餐,才輪到兩個兒子向他詢問中國的學校。

  紳士風度的布朗先生在研究室裡是嚴肅刻板的領導,回到家卻是體貼的丈夫,慈愛的父親。

  薑雲松來家做客,布朗隨便多了。對中國的情況,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他說,他的兩個兒子中學畢業後,想到中國大陸或香港去念書,叫薑雲松跟兩個孩子談談中國的教育制度。

  將近八點,布朗太太叫大家吃飯。

  飯桌擺在花園的葡萄棚下邊。雖然已是深秋,地中海北岸的普羅旺斯地區依然很暖和,在花園裡吃飯感覺很浪漫。

  布朗太太還在桌上點了蠟燭,氣氛更顯得溫馨迷人。

  吃完橄欖沙拉,主菜是他們家的特色,「醉羊肉」。熱騰騰的一個大盆,像中國的醬牛肉。女主人說,是新鮮羊肉浸在葡萄酒中醃制出來的。

  她夾一大塊到薑雲松的盤中,足有半斤多。

  他用餐刀切下一小塊嘗,比鮮羊肉要硬。這一大塊吃完,覺得肚子實沉得很,大概明天一天不用吃飯了。

  瞧他們津津有味吃著,他心想,中國人吃糧食飯量大,要跟西方人比吃肉,只好甘拜下風了。

  他笑著講:「聽說,比利時人把法國人叫『Grand mangeur』(大食鬼)。」

  布朗搖了搖腦袋,顯出不敢苟同的神色:「哦,你知道嗎?他們一天吃五頓!」

  薑雲松就說:「我看法國的飲食文化,不亞于中國人。」

  布朗立即浮出驕傲之色:「我們法國有一句成語:告訴我你吃什麼,我就跟你講,你是什麼樣的人。」

  布朗太太問姜雲松:「還要嗎?」

  他趕緊說:「不要了,謝謝。」

  西方人請客非常實在,吃多少給多少。吃完之後,還用麵包把盤子上的菜汁擦盡吃了,桌上的碎麵包統統撿起送入口中。

  薑雲松看大家做這些,動作都自然而灑脫。心想,講求實際是他們的固有理念,自小就這樣做,一點兒也不顯做作。只是有一點讓他看不慣:不管是粗野的男人,還是漂亮的小姐,都愛用舌頭舔手指上沾著的甜汁,動作也是非常灑脫。

  在白種人家中吃飯,讓他最難過的是吃乳酪。那就是外國的「臭豆腐」。法國人經常驕傲地說,他們有三百個品種的乳酪。可在他看來,幾乎全都一樣倒胃口。

  布朗太太端上一個大盤子。上邊放著四個品種的乳酪,有兩種上邊長著茸茸的綠毛,黴毛跟國內那些發黴幾個星期的年糕一樣長。

  他看布朗專心地切下一大塊褐綠色的放到自己盤中,很佩服他的勇氣,就說:「有一次,我跟索雷先生在馬諾斯克一個鄉村吃飯。主人拿出一大塊乳酪招待我們,說這是他家的珍藏,平常捨不得拿出來的。」

  「好吃嗎?」布朗滿有興趣地問。

  薑雲松搖頭:「我不敢吃。」

  「為什麼?」

  「上邊有好多蟲子在爬。」薑雲松心有餘悸地說。

  布朗哈哈大笑:「這是最美味的上品乳酪呢!」

  薑雲松沒有想到,在瑪麗琳娜的影響下,只消半年他就喜歡這種怪味的食品了。嘴裡細細咀嚼氣味濃烈的乳酪,慢慢啜入深紅色的葡萄酒,一種神仙般感受。他想起在語言學院聽同學講,白種人愛喝牛奶身上氣味很大,擔心自己身上也要有怪味兒了。

  吃完乳酪,布朗領薑雲松參觀他家的酒窖。

  他家的酒窖裡,一排排的木架上,平放著無數的瓶裝葡萄酒。

  他告訴薑雲松,收藏葡萄酒時,酒瓶必須平放。這樣,瓶中的酒可以跟橡木瓶塞發生化學反應。存放時間長了,酒味會變得越來越醇厚。

  薑雲松拿下酒瓶察看,上邊都標有年代。

  布朗說,至少要三年以上才好喝,十年以上就更棒了。當年的酒只賣幾個法郎,十年就要上百甚至幾百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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