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罪(15)_劉儒

十五

　　巧蘭有點相信了狼子的話，她臉上隨之有了些許的緩和。但旋即她又拿出嚴厲的聲色說：你總算說了一句實話。我告訴你，休想打我的主意，你永遠也辦不到！大不了死在你手裡，或者，或者我就用這刀自盡了。

　　狼子聽她說要自盡，咚的一聲又跪到了地上：大姐，您可千萬不要嚇我呀。您要生我的氣，不願意見我，我馬上走還不行嗎？我本來是個好意，跑出去打了些野物，想給大姐補補身子。我看大姐一個人鎖在這屋裡太寂寞，追了幾十裡地才逮住這個兔子的。既然大姐還生氣，我這就走。希望大姐放寬了心，我永遠不會做對不起大姐的事情。往後如果大姐因為我過不舒心，我會馬上死了去。大姐放心，我死也不會連累大姐的。我就死在自己家裡，死前我會把那窟窿填好的。他說完，把手裡端的肉放到鍋臺上，轉身往西屋走了。

　　巧蘭有點被感動了，她慢慢放下了手裡的砍刀。

　　狼子走到西屋炕洞跟前，轉過身來又說：大姐，您要把我當壞人看，您會冤死了我的。我昨天給大姐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假的。我不會對大姐無理，也不會破壞您和貴富哥的幸福生活。其實，貴富哥真不該把您鎖在屋裡的。我真不是那種壞人啊大姐。我之所以在地下挖了那坑道，也不過是想見見大姐，說說我的冤屈的。大姐您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除了來看大姐從窟窿裡過來，別的時候我要是鑽窟窿，我就不是人了。大姐，我，我走了。他說完鑽進了炕洞。

　　巧蘭百感交集地看著狼子消失了的地方。她隨後從東屋裡出來，看看放在鍋臺上的那盆煮肉，感慨地吐了一口氣。那只白兔又跑到她跟前來了，可愛的白兔仰頭看著她。她情不自禁地抱起白兔來撫摩著。

　　張貴富下地歸來了。

　　正坐在屋子裡呆想的巧蘭，忽然聽到大門響，從呆想中驚醒了過來，看看懷裡的兔子和鍋臺上的肉，一時不知該怎麼辦。眼看貴富已經走到了院裡，她靈機一動，趕緊抱著兔子端起肉跑向西屋。她鑽到炕洞裡，把肉放到炕底下，把兔子塞到了窟窿裡。

　　張貴富開了屋門進來了。

　　狼子這時正坐在自己屋裡遐想，忽然聽到兔子的叫聲，趕快跑到窟窿口處一看，果然是那兔子。他猛悟地捶一下腦袋，跳下去把兔子抱了上來。狼子這時候才想到，這兔子要讓貴富看見，不是給巧蘭大姐惹下了大麻煩嗎？他不由一下子擔心了起來，還想到那肉，不知巧蘭大姐吃了沒有，如果叫貴富看見，也是要惹麻煩的事啊。於是，他又跳到坑裡，悄悄朝那邊走了走，注意聽著那邊的動靜。

　　張貴富果然察覺到家裡的異常，他嗅著家裡的氣味說：怎麼有一股肉香味啊？隨即就用審視的眼光看著巧蘭。

　　巧蘭心裡打緊，嘴上說：怕是你想吃肉了吧？

　　張貴富倒覺得巧蘭說得有道理，自打娶親吃了一回肉以後，就再也沒有吃過肉，他是有點想吃肉了，便說：是啊，我是想吃肉了，就聞到了肉香似的。為了不再惹巧蘭生氣，貴富及時解除了疑慮，又對巧蘭討好說：你快到院裡散散心吧，我做飯去了。他說著就去做飯了。

　　巧蘭這時才想到，因為狼子過來的事，她忘記了做飯了。慶倖的是，貴富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她趕快躲到院裡，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狼子在坑裡聽到了巧蘭和貴富的對話，他放下心來，回到屋裡想，他該為巧蘭大姐做些什麼實實在在的事呢？於是，他想到了巧蘭大姐的家裡，他知道她那邊的家裡還有孩子，還有娘，需要照顧。他想，他去照顧照顧他們，幫他們做點事，才是正事啊。狼子想到這個以後，立即就行動了。

　　羊圈村裡，靜悄悄的，看不見人的走動。狼子背著沉重的褡褳找到了兔崽家的門。他看看破爛的門虛掩著，輕輕推開就進去了。

　　屋裡的兔崽見有人來，從屋裡走出來問他：你，你找誰？

　　狼子打量打量兔崽說：就找你。你是叫兔崽吧？我們進屋裡說話好嗎？

　　兔崽新奇地看著這個對他很親善的生人，領他進了屋。

　　狼子放下褡褳對兔崽說：我是敖包村的，是來看你的。

　　兔崽聽他說是敖包村的，似乎知道了他是誰，看一看他，低下了頭。

　　狼子說：你娘不放心你，我也不放心，是你娘叫我來看你的。你娘在那裡很好，你不要惦記。你娘過些天會回來看你的。她現在還離不開，所以先叫我來。怎麼樣，你還好嗎？

　　我，我好。兔崽說著就哭了。

　　狼子趕快哄他說：莫要哭，我會常來看你的，家裡有什麼事我也會替你幹的。你放心，什麼都有辦法。狼子說著掏出了一卷錢。這些錢你拿著。需要買什麼你自己買。你該上上學，學點文化，以後會有好前程的。

　　兔崽看著那麼多錢，不敢要：我，我不能要你的錢。

　　狼子說：為什麼不能要呢？拿著，聽我的話，一定要上學。你可以把錢交給你姥姥，讓姥姥給你放著。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