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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要說分手的那天,恩雅托著腮幫看著夕雲作曲的樣子,夕陽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仿佛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他的睫毛又濃又卷。

  她不得不承認,和同年齡的其他男孩子相比,夕雲是個漂亮得幾乎完美的傢伙。

   「夕雲,能為我再彈奏一首《硬幣裡的音符》嗎?」恩雅忽然走到他的面前說,她的手依在旁邊的桌子上,他都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絲絲芳香了。

  夕雲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有興趣聽一首很早之前的曲子。他想,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很願意告訴她他還為她作了許多新的曲子。

  不過,他還是一音一調地彈了起來。

  彈完的時候,夕雲看到恩雅的眼裡有著明晃晃的被忍住的淚。她說:「謝謝你,夕雲,這是我最後一次聽《硬幣裡的音符》了。」

  她是這麼的憂傷,以至於夕雲以為這個就是畢業分離的時候了。但是他在心裡安慰自己說,距離大學畢業不是還有一年的時間嗎?

  只是,大三結束後,夕雲就再也沒有見到恩雅了。

  大學畢業一年後的同學聚會,夕雲去了,他在那裡遇到蕭逸,一個已經高大得足以保護任何女孩子的男孩。

  夕雲走過去和他握手,說:「恩雅還好嗎?」蕭逸說:「表妹很好。」

  夕雲驚愕地張了張嘴巴,他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們是表兄妹,恩雅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

  在聚會上,夕雲被同學們推上臺去彈奏一曲。他彈奏的是《硬幣裡的音符》。許多同學都閉上眼睛靜靜地傾聽著,仿佛回到了那個梔子花開的時候。

  彈完了,大家都鼓起了掌來,他們眼含淚水,包括夕雲。他是多麼多麼希望恩雅就在這裡再聽一遍他的《硬幣裡的音符》呀。

  散會離開的時候,蕭逸在等計程車,夕雲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張CD裡面錄了我的《硬幣裡的音符》,你能幫我帶給恩雅嗎?」
  
  蕭逸點點頭,他望著夕雲遠去的背影想了很多很多。他是否應該告訴夕雲,恩雅已經不可能再聽見他的曲子了。因為小時候從秋千上摔下來,她的聽力就已經漸漸消失。

  她最後一次聽《硬幣裡的音符》,是帶著助聽器聽的。

  十年

  泯是在一次學術報告會上認識瀟的。
  做報告的是研究「紅學」的著名專家,因此會場裡座無虛席,氣氛十分熱烈。泯從書包裡掏出筆記本來的時候,坐在旁邊的一個女生偏過頭來問他,你認識「十一」嗎?女生的微笑很純真,泯莫名其妙地就對她講了真話:我就是十一。

   「十一」是泯那時用得最多的一個筆名。他用這個名字寫了一些美麗而憂傷的短篇小說,和一些散文詩歌。瀟就是從文學社的刊物上看見這個名字的。

  瀟是個安靜漂亮的女孩。她有漆黑的頭髮,嫵媚的笑容,美麗的眼睛。潔白的肌膚閃爍著光澤。

  泯是個眉目清秀的男生,不太愛講話,但偶爾笑起來的時候十分清爽。如果你是個懂得欣賞的人,你就會發現他的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氣質和神韻。

  他那時喜歡穿純白或是黑色的外套,喝又苦又澀的茶,不喜歡運動,不喜歡玩電腦遊戲不喜歡網上聊天。雖然他的文筆很好,曾擔任過詩社的社長,並且在學生會裡任職,認識的女生也不少,但在學校裡,幾乎沒有女孩敢和他講話。因為他的沉默。很多女生只是對這個才華出眾的寂寞男生充滿好奇。但是瀟和湘不同。

  很久以後,泯對瀟說,他和湘的認識,也是命中註定的。

  湘第一次站在泯面前的時候,他看到她的臉上有他所喜歡的表情,倔強但天真。

  她說,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麼,他問。

  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很悲觀的人。她輕輕一笑。

  為什麼?

  因為你寫的那些悲劇故事和你的名字。「十一」,「11」,可以是永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也可以是相愛但不能在一起的兩個孤獨的人,反正它意味著別離,曲終人散。

  是的,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悲劇,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合只是暫時的,只有離才是永久的。

  我叫湘,美術系的大一新生。

  我也知道你。他說。

  什麼。她問。

  你是個喜歡悲劇結尾的人。

  為什麼?

  因為你喜歡我寫的故事。

  泯向瀟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瀟一點也不驚訝。她說,湘是她最好的朋友。

  瀟和湘來自同一個城市的同一所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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