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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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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子領勝子轉過了兩條街,進了一家設在一條不太繁華的巷子裡富麗堂皇的瑤台酒店。一進門,就感到一陣子涼爽。 一個穿藍上衣白短裙的小姐引兩人在一張餐桌前坐下,就立在一旁等著點菜。 蕊子問:「勝哥,喜歡吃麼?」 勝子笑道:「最喜歡吃烤地瓜。」 正準備寫功能表的小姐「撲哧」一笑,說:「先生,這兒可沒有烤地瓜。」 勝子說:「別太破費了。又不是客人。蕊子你點,我這人,除了死狗死貓,還有人肉,麼都能吃。」 蕊子笑道:「餓極了你人肉也吃。」先點了五個菜,「我知你最愛吃燉黑魚。一隻大饞貓。」就對小姐說:「上一個。」 勝子笑起來,伸手一抹刮得發青的臉頰。 幾個菜上來了。勝子說不喝白酒,就讓小姐給上「第一泉」啤酒。蕊子舉起杯說:「哥,辛苦了!慰勞慰勞!」 兩人聊了一陣子小時候的事,勝子問道:「哎,我怎麼好長時間沒見薑大川?他幹麼去了?」 蕊子怔了一下,兩條彎彎的黑眉毛就往一塊兒蹙,罵道:「這個混蛋!」 勝子心裡一「咯噔」,說:「大哥不該問是吧?不願說就別說了。」 蕊子使勁兒喝了一大口啤酒,長出一口氣,說:「哥你問沒事兒!人哪,環境一變心就變。你沒聽人說過?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特別是男人,手裡一有了錢有了權,心也就容易跟著發黴。姜大川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窮困潦倒的熊樣兒了。現在自己開著輛奧迪,拿著個大哥大,旁邊坐著個『小蜜』……」她冷笑了一聲,「就是他那個煙酒店的營業員。長得還沒小馬、小牛好哩!也就是年輕吧,頂多二十一二歲。我真不明白他怎麼喜歡上了那個小妖精,大把大把的票子往那個小狗×裡扔……」 勝子想起,蕊子結婚時他去參加過,薑大川家窮得沒房子住,新房就設在了蕊子家,算蕊子父母招了個養老女婿。那時薑大川在一個什麼區辦的小廠裡當工人,個頭足有一米八,人也長得挺精神。全院的人都誇蕊子找了個好女婿。蕊子媽一臉皺紋笑成了一朵花。 蕊子又說:「他那個廠那幾年效益不行,開始業餘時間幫我幹,後來看掙了幾萬塊錢,這路子還行,就辦了個停薪留職。多數時間是他出去採購,我守櫃檯。有時候也一塊兒出去採購。前年他去廣州轉了十幾天採購毛衣,回來後有七八天不跟我同房,我就覺得挺奇怪。以往,他出去五六天,回來就跟餓狼一樣。」已是七歲孩子的媽媽又是跟童年的夥伴在一塊兒,就不忌諱了,又說:「我再三追問,他才說在廣州賓館裡洗澡,染上了性病,怕傳染我。開始我還真以為他是在浴盆裡傳染上的,就說這怕麼,咱去看大夫就是了。聽說這病現在不難治,不像解放前得了又爛鼻子又爛嘴的。就讓他大膽去找大夫。治了兩個多月治好了,我也沒嫌棄他。可後來,我到一家酒店裡吃飯,發現他正跟那個『小蜜』喝酒。」 「喝點兒酒,也不一定就真有事呀。」勝子寬慰她。 「不不,憑女性的感覺,我就知道他們之間是麼關係了。」蕊子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哥你知道,我這人雖上了個高中,可學習不中用,檔次不算高,基本上屬於小市民系列,可我還是能聞出麼女人是麼味兒來的。回到家,我就問他還想不想跟我過。他怔了一怔,隨即明白了,說不想跟我過了。我說你不願過了就走人。眼不見為淨。第二天,他拿來十萬塊錢,打那就沒回過家。只是他帶那個小妖精出來,讓我碰上了兩次。」 「他幹麼賺了那麼多錢?」 蕊子夾一口金針菇在嘴裡嚼著,又喝了一口啤酒:「他這個人很精明,又當過廠裡的業務員,挺有經營頭腦。他名義上是辦了個名煙名酒商店,實際上主要是倒東西,麼都倒。家電、服裝、首飾、音像製品,黃帶子、性藥都倒騰,恐怕就是毒品和軍火沒倒過了。不過也很難說,我們倆好的時候,我曾經按著他的太陽穴說,你小心點兒,將來一顆衛生丸從這邊打進去從那邊鑽出來。他那天喝多了酒,一個勁兒親我,說漏了網的魚是大的。」 「你們分手就那麼簡單?」 「不,」蕊子搖搖頭,「也鬧了一年多。雖說翻了臉可總還是夫妻了七八年。他也說我人雖胖了,可心眼好,皮膚又白又嫩。」蕊子抬起她那渾圓的胳膊,「順天商業街上好幾個人叫我楊貴妃,勸我把店名改成『貴妃服裝店』。倒不是我這臉長得沉魚落雁,他們主要還是沖我這一身白肉叫的。唐朝不是以胖為美嗎?」又夾了一口空心菜放進嘴裡,「哈,扯遠了。」 勝子端起杯子,對蕊子示意:「來!」蕊子跟勝子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那淡黃色的透明液體,又說:「開始我還跟他打,跟他鬧,還去砸過他那個店。後來,我才明白,男人你想拴是拴不住的,拴住了他的人,也拴不住他的心。也就隨他去吧!這個混蛋!」 蕊子喝得有六分醉,雙眼淚汪汪的想哭,接著就抽泣起來。勝子想安慰她,卻又不知說什麼好。蕊子啜泣了一會兒,擦擦淚。這時,餐廳裡響起了舒緩的音樂,是《在那遙遠的地方》。蕊子說:「勝哥,我陪你跳個舞吧。」 勝子說:「我可從來沒跳過這洋玩藝兒,一點兒也不會。」 蕊子卻站了起來,拉住勝子的手:「我帶你,跟平時走路一樣就行。你下了海,得學會跳。」 勝子和蕊子住了十幾年鄰居,只小時候拉過她的手。站起來之後,右手不知往哪兒放。蕊子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說:「扶著這兒。」 勝子就輕輕地扶著她,跟著她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中挪步,生怕踩了她的腳,身子也離她老大一塊兒距離。蕊子忍不住一笑說:「你看咱倆像摔跤似的,離近點兒怕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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