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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勝子又從腰間的小黑包裡取出身份證遞給胭兒:「你看看這個,總該相信了吧!」

  胭兒接過來,定睛看了看,又還給了勝子,說:「身份證也能造假的呢。」

  勝子雙手一攤:「那就沒辦法了。這樣行不行?你如果有興趣,明天這個時間,我還在這兒等你,你還上這裡來。如果你有事不能來,下午三點給我打個電話,打傳呼也行。我準時在家等你的電話。」又把一張名片遞給了胭兒。

  胭兒說:「下午三點不行。上班時間不允許幹自己的事。中午行不行?吃飯時間,可以自由支配。」勝子說:「好,中午,我等你的電話。」胭兒說:「如果我不打電話,就是沒有變化。」勝子說:「好。」說罷推車就走。胭兒「哎」了一聲。勝子回頭問:「還有麼指示?」

  胭兒反問道:「你就不問一聲我叫什麼名字?」

  勝子本來是很想知道她的名字的,這時卻說:「名字知不知道無所謂。名字本來就是別人給起的。一個人生下來,叫他麼是麼,對不?比如說,一個孩子生下來起個名字叫笨蛋,可他長大了卻是個天才。一個孩子起了個名字叫天才,可他長大了卻是個笨蛋。」

  胭兒想,這個人倒挺幽默的。又看他,短短的頭髮,濃濃的眉毛,黑黑的長方臉,非常健壯的身材。看上去不太像個挺賊挺滑的人。好吧,那就試試。反正是下決心出來闖世界了,先掙點兒錢再說。

  晚上,當胭兒在家裡的小衛生間洗澡時,腦海中突然如劃過一道雪亮的閃電。哎,這個趙總,太像十幾天之前,在天璣酒家制止那三個鬧事酒鬼的便衣員警了。兩個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他們是雙胞胎麼?如果不是,這個便衣員警怎麼不說見過自己,又怎麼做起買賣來了?

  第二天中午沒等到胭兒的電話。下午勝子就來到護城河邊的那株銀杏樹下等胭兒,到了六點五十分,胭兒才騎車趕來,說:「趙總,對不起。中午忙著接待客戶,一直沒能脫身。下午經理老總有客人,得等他們走了才能下班。」又說,「晚上的活動不能太晚了。最遲九點半結束,好不好?」

  勝子說:「好的。」

  兩人進了天都賓館,胭兒說:「趙總,請稍等。」去了洗手間。勝子就坐在門廳裡的沙發上等。十幾分鐘之後,胭兒出來了,換上了一條淡綠色的裙子,一雙白皮鞋。馬尾巴在腦後盤了個圓圓的髮髻,耳朵上戴了亮閃閃的金墜子,長長的頸子上系了條細細的金項鍊。眉眼口紅也重新描畫了一下。那個阿根早已在房間裡等候。一見胭兒,眼珠子就亮起來。勝子按胭兒事先叮囑的,介紹她姓薛。這個阿根雖不曾結婚成家,卻已在粉黛堆裡滾了七八年,打十七八歲嘗了禁果,江南小鎮的髮廊女、秦淮河畔的風月妹都品嘗過。當衣裳販子,手裡攥著二三十萬,玩個女人也就不愁。這次來天都,跟蕊子服裝店談生意,走的倉促,才沒帶個妞出來。當下碰上了胭兒,頓覺相見恨晚,眼睛不住地在人家臉上身上轉悠,直後悔不該去游什麼泰山曲阜,該早來跟勝子談判。三個人去吃了點便飯,就進了舞廳。那舞廳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很令胭兒驚異。五顏六色的燈光在光滑如鏡的地面上旋轉閃爍。舞場上光線很暗,只見人影兒晃動,看不清五官。舞廳四面佈滿了無數星星般的小燈泡,忽明忽暗,如在深邃的夜空中閃爍。群星中還有一個金色的彎彎的月牙兒。牆邊的幾個什麼噴煙器,不時地噴出一團團白色的霧氣來,使人恍如置身于天上的銀河。舞廳正前方是一個舞臺,上面擺了幾隻挺大的花籃和幾株用絹花小彩燈裝飾起來的花樹,小燈泡一明一滅,如撲閃著無數神秘的眼睛。

  三人坐下後,勝子要了瓜子、飲料、美國開心果。這時,舞場上只有五六對舞伴在跳。阿根早已忍耐不住,站起來邀胭兒。胭兒說了聲:「我跳不好。」隨即站了起來,與阿根進了舞池。勝子見胭兒跳得雖不算爐火純青,但還是能跟上阿根的。而阿根則是個舞場老手,三轉兩轉,帶著胭兒在場上像陀螺一樣兜起圈子來。

  勝子不願去邀陌生的女子跳,再說自己的舞又很二五眼,就坐在一邊看。

  舞廳裡又響起了哢哢哢的音樂,是跳倫巴。阿根又來邀胭兒。胭兒站起來,歉意地說:「先生,對不起。這種舞我還沒學會呢。」

  阿根一笑,也不去邀別的女子,就坐在了胭兒對面,不住地看她。當舞廳裡響起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時,阿根問:「這個會吧?」胭兒點點頭,站了起來,跟阿根又下了舞池。

  兩人跳了一會兒,阿根突然說:「小姐,您真是美極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小姐。」

  胭兒忙說:「呃,謝謝!」又說,「你們南方,漂亮小姐不是很多嗎?我實在算不了什麼。」

  阿根卻說:「不不!您跟她們不一樣。」

  胭兒說:「歡迎您常來。」

  阿根說:「有小姐在這裡,我一定會常來的。」又問,「小姐能不能給我一張名片?」

  胭兒說:「名片我沒帶。您以後來,找到趙總經理,就找著我了。」

  阿根魂不守舍地盯著胭兒的眼睛,低聲說:「我想,以後單獨跟您聯繫。」

  胭兒沒再說什麼。想,這些男人是怎麼了?就淡淡地笑了笑,未置可否。

  這時,阿根又問:「薛小姐,去過南方嗎?」

  胭兒說:「沒有。」

  阿根說:「歡迎有機會到南方去,一切活動由我安排。您去之前,按我名片上的電話事先通知我就行了。或者,我專程來天都接您都可以。」

  胭兒說:「好,以後有機會一定前去拜訪。」

  阿根又問:「薛小姐,今年幾歲?」

  胭兒道:「如今不是不興問女士年齡麼?」

  阿根說:「對不起,忍不住了,想問。」

  胭兒猜不透他的心思,想,是說大呢,還是說小?還是照實說?順口說了一句:「二十八了。」

  阿根道:「喲,那我得叫您姐了。比我大兩歲。不過,姐看上去可沒有二十八。說十八,也有人信的。」

  胭兒說:「謝謝誇獎。」又反問道,「經理成家了嗎?」

  阿根道:「還沒有。」又說,「姐別叫我經理,叫我阿根、小根或小弟都行。我們南方,男孩子成家都比較晚的。我是這樣想,人到世界上走一趟,得幹點兒事業出來。對不對?一位名人不是說,要先立業,後成家嗎?姐,成了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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