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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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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子騎自行車到了十二裡店老哈的「將軍樓」,把工具袋和裝零件的木箱子搬到屋裡,就問:「哪裡壞了?」 老哈指指茶几:「先喝口水,抽支煙,喘口氣再說。」 勝子就坐下來喝茶、抽煙、吃桃子,輕聲問:「小姐在繡樓上?」 老哈搖搖頭:「沒有。上島城玩去了,說從來沒見過海,要去看海,洗海澡。」 「你不陪她去?」 「我正在聯繫攬一個大工程,還沒定下來,正在較勁兒的時候,離不開。她約了個女伴去了。」 「不怕她跑了,不回來了?」 「沒事兒。再說這種鳥呀,你老關在籠子裡,就是脖子上拴把鎖,她想飛,照樣飛了。她要是死心塌地跟你,拿鞭子攆也攆不走。如果她飛了,也無所謂。咱再找一個。」 勝子幹活向來是說幹就幹雷厲風行的,就說:「二哥,先幹活兒。幹完了咱再聊天。」 老哈說:「好。今晚你就住我這裡,咱兄弟倆好好聊聊。」 老哈就領勝子轉了一圈。抽水馬桶的水箱壞了,光漏水。浴室裡的淋浴噴頭壞了,開關漏水,噴頭不大出水。熱水器打幾十下才打著火。廚房裡一個水龍頭壞了,老滴水,用個塑膠盆接著。 勝子點點頭,說:「都是些小活,好辦。」就去找到總水閥,擰死,然後一件件修起來。先修熱水器,卸下護蓋,一看裡邊髒得全是黑灰,就取出一把毛刷,清洗一番。又調開關。換了新電池。扣上護蓋,「叭」地一聲,只一下就打著了火。老哈道:「真是妙手回春哩!」勝子又用帶來的零件更換了淋浴開關,卸下噴頭,用根細細的鋼錐挨個兒紮了紮被水垢鏽住了的網孔,裝上後擰開閥門一試,水呈扇形「刷」地一聲噴了出來。歡喜得老哈道:「行,那個妞兒回來,又能『溫泉水滑洗凝脂』了。這幾天老用盆洗,老埋怨我哩!」 修好了廚房裡的水龍頭,勝子又去看抽水馬桶的水箱,說:「得去買套零件,這套塑膠柱塞全壞了。」老哈忙去拿錢,勝子說:「你別了,值不了幾塊錢。」老哈卻硬塞給他兩張「四偉人」大票:「哎,別騎車子,打『的』去!『的』快。」勝子出了門,打了個「的」,去了一家以往熟悉的五金建材商店。路上想,幹維修上下水,倒是輕車熟路。特別是冬天通暖氣的季節,活兒不少。可幹這些零活,不大掙錢。幹一天,也不過三四十塊。要是幹大工程的上下水,就行了。對了,以後可以拉個隊伍,讓老哈給個活就行。可又想,朋友兄弟之間,最好不摻和搞買賣。一搞買賣,一涉及到錢,難免有利益糾紛,影響友情。 買了柱塞零件回來,勝子卸掉水箱裡的舊零件,換上新零件。一試,挺好用。又見旁邊一個水龍頭鏽得不像樣了,也換了個新的。 勝子去洗洗手,喝了杯茶,抽了支煙,老哈看看牆上掛的貓頭鷹樣式的大石英鐘,說:「吃飯吃飯。」就打電話,讓翠園飯店送菜。然後領勝子進了臥室。勝子一看就吃了一驚,那房間足有三十多個平方,頂上裝飾著彩燈吊燈,牆上還有玉蘭花苞般的壁燈。靠南牆視窗放了一張大床,不是席夢思,也不是捷克式匈牙利式,卻是一張棗紫色帶頂子的雕花六柱木床,四面掛著淡綠色的帳簾。勝子說:「呵,你也使著地主老財的床哩!」老哈笑道:「嘿,這床還真是個小資本家的,解放前在天都市開布店,床傳到他兒子手裡,嫌太大,占地方,又不合潮流,要賣。我聽說了,買下來,花了五百塊錢。今年二月份,我請了個市文物所的老古董專家來看了看,他驚奇得了不得,說這床可能是明末的,是文物,紫檀木的,能值十幾萬!」 勝子逗他說:「不捐給國家?」 老哈說:「不捐不捐!」 勝子又問:「還修什麼?」 老哈就從床頭櫃抽屜裡取出一副帶著鏈子挺小巧的不銹鋼腳環,說:「有一個卡不死了。」 勝子一下子想起蟬兒佩戴的鎖具來,點點頭:「明白了,明白。」 老哈笑著歪歪頭,又取出個也帶著鏈子的不銹鋼胸環,說:「鏈子開了兩節。」接著,從書櫃裡取出來一個大鏡框,先叮囑道:「老弟,可絕對保密呵!」 勝子說了聲:「還真是科研機密?研究原子彈呢!」 老哈又是嘿嘿一笑。 勝子接過鏡框,目光剛剛觸到,眼球就像被燙了一下子,禁不住「喲」了一聲。 鏡框中的照片上有個被一塊紅綢子蒙著雙眼的女子,赤身跪在古床中央,腳上穿了一雙紅鏽鞋。從露在紅綢外邊挺直的鼻子、紅紅的小嘴兒和圓臉蛋兒以及丫丫葫蘆式的體形看,是小彩無疑。 勝子說:「你這是幹麼?」 老哈哈哈一笑:「怎麼樣?兄弟,美不美? 勝子感慨地說:「二哥可真夠腐敗的啊!」 老哈說:「兄弟要是找個小情人兒,也腐敗腐敗!」 「我?一個窮工人,既無權,又無錢,想腐敗也腐敗不成啊!」 老哈說:「喔,說不準過幾天撞上桃花運,就有用武之地了。」又問,「怎麼樣?兄弟?不白活一輩子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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