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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兩人打車路過護城河上的鵲橋橋頭,勝子說:「我第一次發現你,就是在這座橋上。」胭兒瞅瞅那橋,「嗯」了一聲,沒說什麼。勝子又望見了他十幾年前跟梅在七夕雨夜約會時的那株大柳樹,禁不住搖了搖頭。

  到了家,胭兒又提醒了一下勝子:「這四方廠給的錢裡邊,還有你的三萬預付款和你賺的兩萬多呢?如果四方廠那邊的西裝沒問題,你最後給明陽廠十八萬六千就行了。你借朋友的那三萬,不還給人家?」又想這個蕊子,跟勝子走得這麼近,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呢?

  勝子說:「好,聽你的。」又想,要是買電焊機等設備,倒是可以先借這些錢使使。嗨,對呀!就和胭兒去了銀行,取出來四萬元現金。三萬元準備還給蕊子,一萬元備用。

  回到家,想給蕊子送那三萬元去,先打了個電話,小馬說蕊子去了北京,要過兩天才回來。這時,胭兒拎了個籃子說去買點兒菜,出了門。過了十幾分鐘,明陽服裝廠胡主辦來了個電話,先請安問候了一番,又問:「趙總,這兩天有空來玩玩不?」勝子說:「這幾天事挺多。」胡主辦先問了一聲:「您那邊說話方便嗎?」勝子說:「行。有事兒你說吧。」

  胡主辦說:「趙總,上次您帶了何副總來,行動不大方便。過幾天,您一個人來,放心在這兒住幾天,我讓那個小玩藝兒好好陪陪您。」

  勝子笑了,說:「你光施放糖衣炮彈哪!」

  胡主辦說:「趙總,您別怕,不是蟬兒。蟬兒太亂了,估計您也不喜歡了。再說,蟬兒也不在俺廠了。」

  「讓人挖了去了?」

  「對了!飛啦!上個星期您來的工夫,錢廠長不是帶著她上了西安麼?在那裡一個大賓館住了三天,不知怎麼的,第四天她就不見了,很可能是跟著個大款或者大官兒跑了。錢廠長找了她三天也沒個影子,又氣又急,回來大病了一場。估計蟬兒上不了當,這女子精著呢。絕對把那個大款大官兒弄得神魂顛倒。那她可就發了,包她一年,怎麼不給個十萬八萬的?在廠裡當公關小姐,幹一年也不過萬把塊錢。」

  勝子說:「真是過去說的,計畫沒有變化快呢。」

  這時,胡主辦才說起他要說的正事兒來:「趙總,四方廠的西裝款,劃到了吧?」

  勝子剛要說「到了」,又多了個心眼兒,說:「還沒到。」

  胡主辦緊接著說:「要是到了,就把餘下的款劃過來,我去天都取,也行。廠裡實在是太困難了。」

  勝子說:「好。」

  胡主辦又說:「那,趙總過幾天來?我讓那個小獨辮兒恭候您老人家……」

  正在這時,勝子聽得門鎖響,忙挺警覺地說:「來人了,以後再談吧!」就放了話筒。

  勝子回過頭去,見胭兒閃身進來了,籃子上露出了翠綠的芹菜、萵苣和墨綠色的小蔥。

  吃飯的時候,勝子想起了方師傅。哎,不知這老爺子現在情況怎麼樣。先打了個傳呼找小杜。小杜回電話說:「不太清楚。不過,我知道他的家。」勝子說:「咱去看看他吧。」小杜說:「行。我下午兩點半,開車去接你。」勝子擔心他來了看到胭兒,再在工友們中散佈什麼莫須有的流言蜚語,就說:「你到了大門口,給我打個電話。」

  中午睡了一會兒,小杜來了電話,說:「大哥,我在大門口呢。」

  小杜開上黃面的,穿街過巷,來到一片老城區,只見那條老街給拆了一大半,到處是斷壁殘垣。找到方師傅的家,院牆、正屋都拆得亂七八糟,只留了個蓋著油氈紙的小廚房。勝子正在愕然,小杜走過去拉開那扇木板門,看了看,回頭叫了起來:「方師傅在這兒呢!」勝子鑽進那又黑又悶的小屋一看,果然見骨瘦嶙嶙的方師傅躺在床上,大熱天還蓋著床舊被子。一問,才知老人犯了胃病,已經七八天了。忙上前把老人抱起來,只覺也就八十多斤。抱到車上,送去了附近的區第二醫院。

  醫生給看了病,開了藥,打上針,在急診室輸上液。方師傅拉住勝子的手,眼中淚光閃閃,說:「多謝你呀!勝子!要不是你和小杜來,再過幾天,我就死在那裡了!」

  勝子的鼻子也酸酸的,說:「方師傅,都怨我沒早點兒來看你。」又問,「他們拆房子,該事先給拆遷戶安排住房呀,怎麼……」

  方師傅說:「嗨,他們才不管老百姓呢!說搞中外合資的什麼大廈,不管三七二十一,來了民工就扒房子。幾十戶居民都去市里上訪一個多月了,也沒人來管。今早上,還來了兩個穿制服的,說,老傢伙,你這個釘子戶,要再不搬,老子就把你連這破廚房一堆兒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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