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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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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不耐煩了,把斜眼一翻,說:「想租就交,不想租就拉倒!」 勝子想,這小子咋這麼難揍?吃錯藥了?有心鬧他幾句,又想少找麻煩,不跟這種地痞一般見識,就轉身出來了。邊騎車邊罵,這小子就這個熊樣兒能發財?想想,還是到郊區去看看,郊區空房子多,價格肯定也便宜。他記得以往打郊區路過,常見住家的門口豎個「租房」的牌子。 到了北郊,勝子先看了一個租房戶,是在院中的二層小樓上,一大間屋,月租金一百五十元。勝子想,這一間屋和胭兒咋住?就下了樓。房主在他身後說:「租金一百二也行。都是當地人,本鄉本土的,這事咱好商量。」 勝子說了聲:「謝謝!」就出了院。 他在那村裡轉了八個戶,只有一戶的兩間房覺得差不多。可那個戶位於村中心。自己倒沒啥,要是胭兒天天出出進進,不是太招人眼了?又想,在郊區住聯繫業務不方便,朋友客戶來了也不好找。再看到處是污水坑污水溝,垃圾成堆,蚊蠅嗡嗡,邪味難聞,還是考慮到市區租。那樣去母親家也近一些,辦公司搞施工也方便。要辦起水暖公司來,還得租個大一點兒的院子,好放設備。職工們有個休息吃飯的地方。如果方師傅身體好了,還可以考慮讓他去給看門。老住在小杜家,總不是長久之計。就又騎車去了市里,看了一家交易所的廣告,仍沒有理想的房。出了交易所,覺得天熱起來了,肚子憋得慌,口也有點兒渴,想找個廁所解個手,再尋個西瓜攤兒買幾葉瓜吃。轉來轉去,從蓮花湖後邊的護城河繞到蓮花橋,見路邊有個廁所,去放了水出來,到橋下在清清的流水中洗了洗手和臉,只覺有點兒詫異,這兒的河水怎麼這麼清呀?上了橋又騎了一段路,無意中覺得路邊有「租房」兩個紅字一閃,停下車四下「撒摸」「撒摸」,方言,察看。,卻見身後七八米處路邊一株柳樹下邊豎了個牌子,上有「租房」兩個不太正規的大字。一個穿白色短袖圓領衫的老人坐在牌子後邊的馬紮子上,腳下擺了一隻紅泥茶壺和兩個小茶碗。柳樹枝上掛了個鳥籠子,籠中有一隻長尾巴的褐色八哥。磨得溜光發亮的棗紫色鳥籠杆從樹枝上垂了下來。老人頭髮花白,身子很瘦,脖子上血管凸起,如一根根彎彎曲曲的豆角。 勝子走過去,問道:「大爺租房?麼樣的?」 大爺瞅瞅他:「你要真想租,來看看就一明二白。我跟你說,也是白說。」 大爺就用鳥籠杆挑下鳥籠,把茶壺茶碗馬紮子裝進一隻塑膠條子編的籃子裡,領著勝子朝身後的一條東西胡同走去。說:「這條巷子叫荷葉巷。」沿著光滑的青石板鋪的巷道,到了胡同的深處,在路北一個小院門樓前停下。勝子一瞅青色的魚鱗瓦片蓋頂的翹簷門樓,再一看那瓦縫中冒出來的灰灰草、穀莠子草、地黃棵,心裡就升上來一種異常親切的感覺。大爺從腰帶上取下一串鑰匙,開了小院的門鎖,說:「你先去看看,我去放下鳥。」又去開了旁邊的一個小門,門內是個頂多六七平方的耳院,地上鋪著大塊的青磚,院內有一間小房。 勝子把車子推進院內,見院子地上鋪著大塊的青磚,屋前有一棵石榴樹,枝上綴滿了黃皮的半大石榴。院西南角有棵一摟多粗的大槐樹,樹枝伸出去,罩在巷子上方。北屋是三間,青磚青瓦,安了綠色的防盜門,窗子上罩著刷了銀粉漆的鐵欞子。 老人進了院,勝子問道:「大爺貴姓?」 老人說:「免貴姓郝。」 勝子笑道:「住郝大爺的房子『好』哇!」郝大爺也笑了。打開防盜門,又推開木板門,說:「屋裡麼也沒有,我就沒上鎖。你要來住,自己裝上鎖就行。」又說:「這本是我兒子住的。他單位上分了房,搬到南山社區去了。我老伴早沒了。我一個人住又浪費,就住那邊。房子出租,每個月還有點兒收入。租這房的,是個不知做麼生意的浙江人,帶了個小妮兒,租了一年多,上個月剛走。臨走才對我說掙了六萬。說這地方風水好,有靈氣。」 勝子看看房子外間,大約十六七個平方。又看看里間,裝著一扇厚木條式的柵欄門,每根木條約四五公分寬。木條之間有四五公分的空隙。看來是老式的,木條已呈棗紫色。門上還有銅鼻子,掛著一把老式的橫開式大銅鎖,裡外都能上鎖。裡邊有十七八個平方,還有一張老式的也呈棗紫色的單人木床。面積比自己樓上那一室一廳大多了。又問:「郝大爺,有做飯的地方不?」 郝大爺說:「有。」就推開東牆的一扇小門,裡邊是個六七平方的小屋,還砌著灶台。又推開旁邊的一個小門,裡邊是衛生間加淋浴室,也有六個平方左右。牆上貼了瓷磚,地上鋪了瑪賽克。比自家樓上的衛生間大多了。 勝子回到外間,拉開後窗的窗簾,不禁驚訝地「喲」了一聲。房後是個挺大的水灣,灣邊長著蘆葦、蒲草、荷葉,平靜的水面上反射著銀色的陽光。水看上去不太清,但也不怎麼髒,沒什麼難聞的氣味兒。岸邊的垂柳樹下,有不少遊人,還有幾個人在執竿垂釣。勝子心中暗暗叫道,好地方!就問郝大爺:「這是個麼灣?我在這城裡住了這麼多年,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郝大爺說:「對了,天都的好多人,都不知這個灣。它原先讓四周的房子圍住了。這幾年搞開發,北邊的房子拆了,才露出臉來。這叫小蓮湖。傳說是王母娘娘的仙女們洗澡的地方。王母娘娘在蓮花湖洗。過去蓮花湖又叫大蓮湖。丫環和主子不能在一個湖裡洗。」又說:「咱天都的那個婚俗,新娘子入了洞房之後,新郎官給她脖子上戴個銀項環,傳說就是從這小蓮湖邊興起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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