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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宋子林長歎了一聲:「也還不大行。」

  「怎麼了?」

  「梔子是絕對的沒問題。可我就是顧慮她的前公爹和前夫。特別是她的前婆婆。可梔子卻要死要活地,非要跟我不行。她說我要是不答應,她這輩子就不嫁人了。還說也可能去跳山后的千尺崖。我真擔心她出事兒呢。」

  「喲,這麼癡情呀!」

  「是啊,原先,我對梔子也有點兒猶豫。擔心她現在這麼小,一片癡心跟了我,再過十五年,我五十五六歲了,她才三十七八,會後悔。到那時候,她再甩了我,我可就吃不大住勁兒了。這樣的先例,不是沒有。」

  「你現在,大概是不會動搖了吧?」

  「那是。我要是不要她,她非自殺了不可。唉,也是好事多磨吧。再等等。這事真要成了,我先送她上大學進修去。」

  「預祝老兄成功!來,再幹一杯!」

  兩人碰了杯,勝子又問:「跟梔子,沒點兒實質性的活動?」

  宋子林搖搖頭,說:「沒有。不過,我真想。她更沒問題,一見了我,就撲到我懷裡,像個小狗似的,不住地咂我。還說,就是給我當一回情人,我倆這事兒成不了,她死也瞑目了。你看,海花走了一年多,我硬是當了一年多和尚。過來的人了,守著個那麼年輕嬌嫩、小鳥依人的少婦,能不動心?四十如虎哩!這事兒是這樣,沒有實質性的活動,她還要死要活,真要有了,她不更死心塌地了?要是她硬上我家裡來住著,不就鬧大了?當個副廠長,絕對得考慮影響。一個人在一個特定的環境裡,要做成一件大事兒,必須得適當地克制自己。」

  勝子說:「行,老兄是個從政的材料。」就從小包裡取出個四方形的紅絨絨盒,放在宋子林面前。宋子林笑道:「你幹什麼?變相回扣?」勝子說:「你看看。」宋子林打開盒子,見上邊是個紅綢包,拿起打開來,裡邊是一副精巧的銀手環。下邊是一隻閃閃發光的銀項環和一條帶著銀鎖的銀鏈子。銀鎖上還有個小狗的屬相圖案。他頓時明白了:「噢,過去光聽說男女訂婚時,男的給女的戴銀項環,只是從來沒見過。」勝子問:「怎麼樣?還拒收?」

  宋子林滿心喜歡,說:「太漂亮了!回去後,找個適當的時機,我就給梔子鎖上!她還真是屬狗的,本命年。老弟真會算哩!」又說,「哎,勝子,我看過一位老先生寫的散文,其中講到他曾從一本什麼考古的書中看到,說女人用的環鐲,就是上古時候男子捕擄異族女人時,所用的枷鐐的變形。」

  勝子「唔」了一聲,又問:「哎,你這正廠長的事,有望不?」

  宋子林搖搖頭:「還不好說。王廠長還不到退的時候。不過,對我來說,眼下有個機會。」「噢?」「前些日子,聽說省局要調王廠長到虎山機器廠去當廠長,因是平調,他不願去。另外,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個廠非常亂,一直虧損。職工有一半已下了崗,大概有一千多人吧。在崗的也半年多沒領到工資了。形勢非常危急。不過,王廠長向局裡推薦,說讓我去。局長覺得我嫩了點兒,沒同意。其實,真要讓我去了,絕對給他搞得很好。王廠長去了,倒不一定能整好。」

  「什麼原因?」

  「王廠長這個人,工作比較穩,開拓精神弱一些。人一過五十歲,就更容易穩步發展。況且,身體狀況、精力都不如青年人。我這人憋了好幾年,一直想幹一番大事業。我在機器廠二十多年,對軍工企業的情況很熟悉。每個廠的結構都是大同小異。我這人既不貪,又不沾,絕對的兩袖清風。虎山廠的事,還有點兒希望。這次去上海,是參加部裡的一個會。省局局長也去。平時我是很少接觸局長的,這次正好找機會跟他談談抱負。要是讓我去,我可以立個軍令狀,以黨籍、公職擔保。如果離開了四方廠,跟梔子這事,就好處理多了。」

  勝子跟他又碰了一下杯:「虎山廠的幾千名職工家屬,正等著老兄去力挽狂瀾呢!預祝老兄雙喜臨門!」

  宋子林放下杯子:「哎,我起草的廠裡維修上下水管線的報告,王廠長已經原則上同意了。再過一個多月,天就不太熱了。你帶上公司的精兵強將,把這活給我幹了,怎麼樣?」

  勝子一聽,情緒更高:「太棒了!子林,你放心,我絕對地給你整得又節約水,又節約原材料,又好使,職工又滿意。而且絕對不多賺你的。」

  宋子林說:「好,一言為定。你這邊安排一下,有些業務儘快收收尾。帶上胭兒,到我那個廠去,先把預算搞一搞,再把隊伍拉了去。胭兒去了,還可以幫我照顧一下梔子。」

  勝子「唔」了一聲:「她們倆絕對會成為一對好姐妹。」

  宋子林說:「太好了!」又說,「另外,還有個活兒。是廠裡無償地支援西鄰的一個小山村上自來水。估計你們幹下來,也能掙一萬塊錢。」

  「太棒了!」勝子興奮地快跳起來了,「來,乾杯!」

  宋子林說:「我這個會是六天,加上往返,十天左右。反正我回來的工夫,打天都路過,還得回家看看老爹老娘。咱再找大利聚聚。我讓廠裡來個車,拉上你和胭兒,咱們一塊兒下四方!」

  「好!再幹一杯!」

  把宋子林送到候車室門口,要握別了,宋子林才說,勝子上次送去的西裝,發下去後,職工們反映,有二百多套品質有問題。比如,裡子開了線,裡子從袖口長出來了,兩個袖子不一樣長,兩片前大襟不一樣長,兩條褲管不一樣長,等等。

  勝子倒吸了一口冷氣,額頭後背上也出了汗:「老兄,這事兒,非常抱歉!我馬上找明陽廠給換!」又暗自慶倖,多虧聽了胭兒的,現在還壓著他們十幾萬塊錢。真應了王大利說的那句話,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站著一個偉大的女人呢。胭兒難道有什麼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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