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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Chapter 4創業

  夏茹溪的壓力大,負擔重,儘管一家新的公司有微薄的獲利已很不簡單,她卻不能滿足現狀。

  夏茹溪一直清楚自己要嫁個什麼樣的人,那個人必須能承載起她沉重不堪的過去和未來,在這個險惡的世界裡,如同一艘劈風斬浪的巨船,載著她穩妥而牢固地駛向終點。然而世上哪來這麼個人?人性中的自私與貪婪能製造出多大的慘劇,她幼年時就領教過了。前幾年生活無憂,令她對命運萬分感激,甚至不敢貪心地想得到更多。也許是她對命運的感恩不夠誠懇,努力了這麼多年,事業和生活還是如同急驟下墜的飛機,一切被猝然焚毀。在濱海這種城市,充滿了殘酷的競爭和利益的角逐,陽光照耀到的地方,遍地是金光閃閃的成功人士,陰暗處的走廊和拐角也總棲息著骯髒的乞丐和失業者,並且誰也不知道他們哪天會調換位置。

  在從零開始與依附他人之間,夏茹溪和許多女人一樣選擇了後者。比大多數女人幸運的是,俞文勤年輕、未婚,且深愛著她。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泰然自若地住在俞文勤家。這些日子,她卑躬屈膝地向他討生活,已經漸漸失去了和他平等對話的權利。為此,她還要忍受更多。被一個不愛的人牽手、擁抱、親吻,那是一種從身體到靈魂都會作嘔的感受。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房子裡,看電視時俞文勤把她抱到腿上,手在她的脖子、後背遊移,在廚房裡清洗碗具時,俞文勤冷不丁地從背後摟住她……那些數不清的讓俞文勤感到舒服的親熱舉動總是讓她渾身顫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想尖叫著要他拿開手,但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這是一個俞文勤加班,讓她內心舒適而充滿喜悅的夜晚。只有她一個人的大房子中,掛斷俞文勤那個甜得發膩的電話,一直壓抑著的心被解放了,渾身充滿一種虛脫的暢快感。

  夏茹溪隨意穿了件連身的長T恤,濃密的卷髮綰在腦後,趿著雙拖鞋便下樓去了。住宅區前面是一條幽靜的街,雅致古典的路燈照著樹木,街上偶有飛馳而過的進口小車,幾乎沒有行人。

  在婆娑的樹影下,她一路悠閒地往前走著。夏末秋初,仍有細細的熱流滑過臉龐。她兀自想著心事,沒發覺已經走到了躁動不安的巷子裡。經過她身旁邊的男女穿著睡衣,手裡拿著一截甘蔗,肥厚的嘴唇一張一合,然後把殘渣吐到大街上。

  這是另一個世界,如同毒瘤一般存在於濱海這個高度文明的城市中。臭豆腐的味道鑽進鼻孔,燒烤攤上的煙霧籠罩在上空,密密麻麻的行人,明亮刺眼的燈光照著簡陋的防盜窗和汙黑的樓房。如果有輛倒楣的車開進這個狹窄的巷子麻煩可就大了,會立馬被違章的地攤和不懂禮讓的行人包圍,也許只有等到半夜三更才能順利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夏茹溪住過比這更烏煙瘴氣的地方,那是城郊工廠附近的筒子樓,推開搖搖欲墜的破窗子往下看,總是一老男人挽著一年輕女人,剔著被煙熏得黑黃的牙齒從小飯館裡出來。夏茹溪想起自己以前在的一家公司的主管也有一口標準的黃牙,常常站在她背後,佯裝跟她交代工作,把臉湊到她的耳邊,張嘴說話便噴出一嘴臭豆腐般的口氣。

  離開那裡好些年了,回想起來一切還是那麼可憎。相比起那些人,似乎俞文勤的擁抱和親吻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了,她甚至很迫切地想回到那個裝修得奢華的大房子裡,至少,只要她願意,那裡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或許是太急於逃離這個地方,她跳上一輛計程車,司機問她目的地,她卻說出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位址。

  她在門前徘徊了幾圈,終於還是摁下門鈴。是的,這裡才是她的家,儘管住在裡面的是另外一個人。

  他們默默地坐在沙發上。從開門到請她進屋,蔚子凡沒有問過她來這裡做什麼。在打開門的一刹那,他從她臉上看到了深深的疲憊,覺得她來這裡再自然不過了,因為整個城市中大概只有這一處寧靜的地方,可以躲避外界的喧囂和戰爭了。

  "我來拿東西。"夏茹溪抬了抬眼皮,"套在鑰匙扣上的一個胡桃木小相框。"

  她直直地盯著他,仿佛篤定他會打開那個相框,看到裡面的照片。蔚子凡有點兒心虛地從茶几上拿起鑰匙,解下相框遞給她,"還落下什麼東西沒?"

  "沒有。"她接過來後就揣進口袋裡,"我想四處看看,你介意嗎?"

  "請便。"

  得到許可後,她首先去了廚房。以前用的碗筷、盤子整齊地陳列在消毒櫃裡,不銹鋼廚具還掛在原處,不曾被使用過。即使她還住在這裡,也很難得用一次廚具,這時她卻用一種惋惜的目光看著齊全的設備,像是抱怨蔚子凡浪費了這麼個地方。

  "你都不自己做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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