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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求無價寶 難得有心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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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翹「咯咯」笑了,那是年輕女人贏了老女人驕傲的笑聲。 花刺刺滿手心,血被封印。她不能呼吸。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她的耳朵原來未聾,聽的清清楚楚!這兩個最親近的人聯手給了她致命的一擊——她愛的男人在她最寵愛的女人身上,宣佈—— 她已不再年輕。 年輕……是的,她十三,我已二十六,老了,真是老了!二十六的魚玄機,外表依然美豔絕倫的魚玄機,心似長了黴斑的銅器,毒素無法抑制地蔓延開來。 幽暗的中毒已深的銅綠色。淒涼的淺綠,深綠,仿佛是她生命的底色。 因妒,她失手撻死了綠翹。而審問她的,竟是舊日追求她而被掃出門去的裴澄。 命途,在她十三歲時好像已經註定。斷頭臺上,斷頭的那一霎,她又看見他。目光交纏,輕輕回到那個遙遠的下午。 暮春。長安暮春。大唐長安落桃花的暮春。平康裡的桃花一樹一樹地落,落滿了她回家的路。她身邊跟著一個大耳、肉鼻、闊嘴、貌似鍾馗的男人。他是溫庭筠。來此拜訪長安女詩童魚幼薇。 他是她仰慕的詩人,終身不第,然而詩名遠播,他來看她,她快樂得快瘋掉。邊走邊聊,走到江邊,他說,就以「江邊柳」為題吧,試一試你。 她做了詩,輕聲吟誦《賦得江邊柳》——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 蕭蕭風雨夜,驚夢複添愁。 「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溫庭筠再三回味著,驚豔不已。一個十三歲少女做的詩用筆如此老到,遣詞用語,平仄音韻,意境詩情,皆屬上乘。 他收她為徒,傳授她詩文。可惜,他的不拘世俗,依然改變不了她日後豔幟高張的命途,只是為她日後的豔史多添了幾筆談資,多可笑。 我看見他的眼淚了,劊子手的刀太快,頭落地,人還有知覺。我看見他跪倒在人群裡,淚流滿面。台下,無數的達官貴人,富家子弟……曾經為搶她的花箋而打破頭的男人們,他們來爭睹她的死亡。 一場煙花寂滅了。觀眾一哄而散,最終,肯為她落淚的,還是他。原來不是桃花隨水隨無情。 早知如此,最初相逢時,就吟——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不知躲不躲得開,命運的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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