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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點半的時候我在杭州站下了車,韓瓊把頭探出半開的車窗,頻頻向我揮手,說::「程主任,你把手機24小時開著啊,我有啥子事隨時向你請教哦。」我說一定一定。我在西湖邊的一家賓館住了下來,我們出差的標準是一天補助二百五,靠,陸總編簡直就是個二百五,他定的這個哈戳戳的標準搞得我每次都不好意思跟作者說。二百五不包括長途車票費,但包括住宿費、市內交通費和餐飲費,這個標準去革命老區還將就,在杭州這樣的旅遊城市和北京上海這樣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住個普通的賓館都要三四百,一點瀟灑的餘地都沒有,搞得老子每次都要自己貼錢。

  在杭州邀請了一幫作者吃晚飯,這些傢伙神吹吹的,飯桌上除了談女人和撈票子就沒說點正經事,碰了幾次杯後我就知道這些傢伙肚裡根本沒貨。我原本是想買單請客的,但一看這些傢伙油光發亮的嘴臉就捂緊了荷包,服務員小姐拿帳單過來的時候我假裝酒醉沒看見。最後,幾個作者面面相覷了一眼,才極不情願地用AA制的方式買了單。散席時,剛才還和我稱兄道弟的一幫傢伙扔下我憤憤然而去,我獨自走在後面,差點笑脫了下巴。對於這種常常在外地來組稿的編輯面前騙吃騙喝的文痞,我一向不客氣。

  離開杭州後,在蘇州又呆了三天,琢磨稿子組得差不多了,我有些無聊,就決定到南京去轉轉,南京離蘇州只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我黃昏出發,一覺醒來就已經能夠看到南京城的燈火了,這時韓瓊給我發來短信,她說自己到了南京,現在正被一個叫李晟的作者纏住了,死皮賴臉地在她住的賓館不走,還說些色迷迷的話。

  李晟是公檢法系統的,采寫了不少大案要案,在寫手圈裡是著名的好色,只跟女編輯打交道,而且極沒口德,自比韋小寶,常常在酒桌上賣弄搞掂過哪個哪個報刊前來組稿的美女編輯。據說有一部分女編輯見到他會雙腿發抖,有一部分女編輯為了拿到他的稿子失過身。我曾經跟他打過電話,龜兒子一聽我的聲音是男的,敷衍了兩句,沒等我說完就掛了電話,把我氣得問候了一遍他所有的母系親屬。

  韓瓊問我啷個辦?一提李晟我就心頭冒火,我想了想,決定整整龜兒子,我問韓瓊帶了採訪機沒,她回信說帶了。我說你悄悄拿著採訪機到衛生間去,把它調到開機狀態,藏在口袋裡,他說得越下流越好。韓瓊回信說:「程主任,這樣不妥吧?」我說你莫死蠢死蠢的,你還想不想組到稿子了?想不想被雜誌社淘汰?不想的話就按照我說的做……你適當地給他某些曖昧的暗示,我保證幫你擺平這龜兒子又讓你守身如玉,但關鍵一點是你要把握好度,不能過於刺激,要善於靈活地拖延時間等我來幫你解圍。

  半個小時後,韓瓊說李晟開始動手動腳了,她藉口上衛生間給我發的短信,說我再不來她就要報警了。我說你再抵擋幾分鐘,要龜兒子先脫光衣服,哥哥馬上就到。韓瓊在短信中告訴了我她所在的賓館位置和房間號碼,下了旅行大巴,我不斷地催促的士司機開快點,說再不快點就有一個美女貞潔不保,司機回頭望著我,一臉的悲傷和驚訝:「現在美女還有貞潔?」估計這傢伙是剛剛失戀受了強烈刺激。

  下了的士,我到秦淮河邊的那家賓館前臺報了韓瓊的身份證號碼,說我是住宿登記人的堂哥,她在房間裡被人非禮,我得趕緊進去看看。前臺派了一個保安隨我上樓,我要樓層服務員不要敲門,直接用房卡打開我「妹」住的房間。

  房門打開後,我看見韓瓊瑟瑟發抖躲在衛生間裡正準備報警,李晟則躺在床上滿臉驚惶,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我沖過去一把掀開被單,他那肥碩的裸體頓時呈現在我眼前,我拿出帶攝像頭的手機一頓亂拍,這猝不及防的舉動把李晟嚇得呆若木雞,反應過來後才趕緊用雙手捂住下身,樣子十分滑稽。

  我回頭對保安和服務員說,我們私下解決,沒你們的事了。保安和服務員也不想多管閒事,巴不得脫掉干係,帶上門就走了。我吼李晟說我是韓瓊在南京的堂哥,你敢調戲我妹妹,你死定了。李晟還想逞能,說他在公檢法能耐如何如何,希望把事情化了,大家交個朋友,以後彼此方便。我說我在南京公檢法認識的人一大籮筐,你龜兒子少在老子面前充大人。我以前雖然沒來過南京,但跟南京公檢法系統的不少作者有過電話聯繫,我隨便說出幾個名字還真唬住了李晟,他以為我頗有來頭,底氣一下沒了,水垮垮的,像條過了季的絲瓜。

  我說你欺負了我妹,你看啷個辦吧?公了就報警,告你強姦未遂,最次也是個性騷擾,而且別忘了我妹是編輯記者,你是公檢法系統的幹部,你這種身份的幹部強姦記者,這事鬧將出去不僅南京大小報紙明天的頭條新聞,也是全國的大新聞。韓瓊這時把採訪機從口袋裡拿出來,裝做很吃驚地說:「哦,剛才忘了關了。」然後按了重播鍵,裡面都是李晟的淫聲浪語和韓瓊誇張的尖叫,最後一句是韓瓊的聲音:「你去躺著吧,我先去洗洗。」我拿過採訪機,把這最後一句話刪掉,裡面就全是李晟這小子的罪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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