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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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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冉卻不依不饒,仿佛不把他潛心研究出的生活真諦統統傳授給寒冰就對不起那揣在懷裡的存摺。他說:「我知道你急著幹什麼。悠著點,你得提防著紀檢書記那雙明察秋毫的眼睛。這樣吧,你把她約到我的辦公室,我給你們提供便利條件。神不知,鬼不覺。」話音未落,電話鈴響了。王平冉疑惑地嘟囔著,「星期日,誰往辦公室打電話?」猶豫著拿起話筒,傳來的是李嘯鳴的聲音。王平冉捂著話筒悄悄對寒冰說,「半夜就怕鬼叫門,偏偏鬼就找上門。看看,不幸被我言中了吧。紀檢書記來查哨了。」 更讓寒冰意想不到的是,李嘯鳴在電話裡對他說,快回家吧,我把你的客人請到家了。這話,王平冉也收撮到耳朵裡了,巴眨著小眼,強忍著笑,裝腔作勢的歎息聲中跳躍著幸災樂禍的欣喜,「看看,看看,事情鬧大了不是。別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是我王平冉,走,上刑場,我陪著。」寒冰擋也擋不住,反倒被王平冉拖著拽著,往家裡走去。 艾婷婷接到李嘯鳴的電話很是驚訝,就在她報出姓名的一瞬間,腦子裡飛旋出一串勾勾連連的問號,但不容她拖延出破解的時間,李嘯鳴已經發出熱情的邀請。艾婷婷愈加不知所措,就在她張口結舌之中,李嘯鳴已不容推辭地說,一刻鐘之後,她親自去賓館接她。 放下電話,艾婷婷頹然坐在沙發上,癱軟的衰弱感一波波襲來,思維如同風中的雲被撕扯得飄忽不定。她咬咬牙,給自己鼓氣,豁出去了,又不是上刑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況且,來的時候,她就覬覦著要去他們的家實地考查一下。現在機會來了,骨子卻強健不起來。 在西安、在洛陽,她那股子叱吒風雲的勁頭此刻飄零得無影無蹤,熾熱的愛情燃起的洶洶火焰在一紙冰涼的婚約面前會變得灰燼般的消沉。敲門聲響了,輕緩,卻充滿自信。艾婷婷努力鎮定下來,在鏡子裡看了看自己,翹起嘴角想挑起一絲坦蕩的笑,但這種努力顯然是失敗的,那笑是怯懦的、委瑣的,哭比笑興許更好些。敲門聲再次響起,如同喪鐘。艾婷婷不得不把門打開。就在直面李嘯鳴的瞬間,她的胸飽滿地挺了起來,笑容舒展地開放在臉上,潛伏著的美麗的力量在關鍵的時刻支撐起她。 進了李嘯鳴的家,第一個印象就是整潔,每一件物品都擺放在最合理的位置上,恰倒好處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艾婷婷由衷地嘆服,李嘯鳴不但是個稱職的領導幹部,而且是個出色的家庭主婦。這兩項是她遠所不能及的。她曾暗自想像過她和寒冰組成家庭後的景象,隨意、舒適,散亂的書籍和稿紙營造出自由思索的氛圍,他們可以不受柴米油鹽的困擾,也不受奢華陳設的拘謹,在不經意中飄逸著浪漫的情調。 她嚮往這種景象。但她沒有想到,李嘯鳴營造的家庭居然讓她對自己散漫的想像產生懷疑,她想起許建國經常發出的責難:這哪兒像個居家過日子的樣子。她大概的確不是個做家庭主婦的料。當她換上拖鞋,被請坐在色調柔和的布藝沙發上,面前擺放著一杯飄溢著淡淡清香的綠茶時,心理優勢微妙地發生了傾斜。以至李嘯鳴重複問了兩遍,她才聽清,「你的愛人是做什麼工作的。」她愣怔了一下,艱澀地啟口回答說:「是做保安的。」話一出口,便有些懊惱。她應該坦然地告訴她,我是獨身。 李嘯鳴說:「你一定是倍受丈夫寵愛的。」 艾婷婷從她的話裡品出譏嘲的味道,卻只能回以毫無活力的一笑。她疑心李嘯鳴早已把她的底細掌握得一清二楚,被暴力驅趕出家庭的女人,無疑存在著天生的卑微。她感覺自己的優勢蕩然無存了。 李嘯鳴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艾婷婷回答:「小學教師。」 李嘯鳴「噢」了一聲,尾音裡帶出不屑的輕蔑,起碼,艾婷婷是這樣感受的。李嘯鳴更細緻的盤查堅定不移地繼續進行下去,她問:「你的父母呢?」 艾婷婷無力抗拒,漫不經心地說:「父母都退休了,爺爺奶奶都去世了,我是個獨生女,母親擔心孩子生多了,會影響她的事業,她是個文藝工作者。」她仰起頭微笑著,盯著李嘯鳴的眼睛,一副奉陪到底的樣子。 李嘯鳴咄咄逼人的目光被擊散了,她起身給艾婷婷並沒有動過的茶杯里加了水,頑固的思路依然沿著既定的目標滾動著:「你和老寒認識很久了吧?」 艾婷婷說:「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歡拜讀他的作品,而且受益非淺。」 李嘯鳴說:「你們有共同語言。」話語中已失去了鋒芒,嚴絲合縫的節奏感顯出迷亂。 艾婷婷的微笑愈加鮮亮,「我只是覺得能讀懂寒老師的作品。您也一定喜歡他的詩。寒老師說,詩是你們婚姻的橋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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