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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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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玲非但沒有抽回自己的腳,反而一挺腳尖,甩脫了塑膠涼鞋。這使肖學方更加氣血翻湧,他的手順著挺拔的腳背緩緩滑下去,繞過她的腳趾,沿著腳掌和腳心輕輕劃回來。只聽王亞玲輕哼了一聲,像是要躲開似的,卻反而把腳移到他眼前。 肖學方忽覺喉頭一哽,便摟住了它。 肖學方發現自己有"戀腳"傾向已經很久了,可他無從確定,也不知是否應對此加以抑制和修正。他通讀了《共產黨員的修養》、《家庭醫學手冊》、《十萬個為什麼》,可沒有找到有關的任何答案。仔細回想起來,也找不到養成這種毛病的根源或起始,似乎生來如此。 和林儀成婚後,他自以為獲得了實現宿怨的機會--當初系主任的老婆介紹他們認識時,肖學方一直低頭做羞怯狀,實際上是借機審視林儀那雙在絨面布鞋裡不停蠕動的腳。他當時就確認它們是令他滿意的,因此當他表示同意這樁婚事時,甚至還沒仔細看過林儀的長相。 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儀對他的特殊愛好難以認同,甚至十分反感。每逢肖學方剛剛燃起激情,要對她(確切地說是對她的腳)大加饕餮時,林儀都難堪地躲開。她把丈夫的動作理解為是向自己賣好獻媚的一種方式,而她並不欣賞這種方式。她也曾試圖向他說明自己的感受,可怎麼都說不出口。她不想拒絕丈夫對自己示愛,但又對他偏偏親近自己猥瑣之處感到不適。林儀沒有想到,她一次次的躲避,無異於馴獸員從猴子嘴裡屢屢抽走肥嫩的香蕉。 肖學方被不斷的挫折弄得很疲憊,看著木乃伊般平躺在床上的林儀,心裡很內疚,又有幾分怨恚,空冷空冷的。後來林儀從牛大姐那兒拿回本小冊子,是婦聯印的,上面提倡婦女同志對自己的房事作出計畫,最好是一兩週一次,以保證夫妻雙方有足夠精力參加社會主義建設。換句話說,就是不願讓大家把那些從有限食物中吸取的有限能量消耗在性器官的相互運動上。肖學方對這種提法很支持,建議每月的一號和十五號上床,遇到林儀經期則向後順延。林儀雖心有不滿,但又不好不響應組織號召,只好預設。可屢屢推遲的房事並未使肖學方積攢出足夠的熱情來滿足林儀高漲的渴望,苦熬半月的結果往往還是蛤蟆趴在木樁上。 當然,以上這些事實,並不能構成肖學方背著林儀搞破鞋的理由。真實的原因是,肖學方從來都把自己對女人腳的嚮往當成一種幻想。尤其是被林儀拒絕之後,他再也沒指望真的實現它。可偏偏此時發生了注射室裡的偶然事件,就像一只怕人的熊闖入宿營地那麼偶然。而當王亞玲那只美麗的光腳舉在肖學方眼前時,就跟熊見了光身子的女教師一樣,驚喜之下,熊破了吃人的戒,肖學方則不顧道德廉恥,搞了破鞋。 在肖學方心裡,對王亞玲給他的驚喜存有疑惑是很自然的。他平時也做過不少挺美的夢,可夢裡不免總有些自己難以把握、空留遺憾的地方。而他和王亞玲的每次幽會,卻完美得鮮有瑕疵,那麼可心可意,顯得比夢還不真實,就像是前生後世的事,與現實無關,甚至與他自己也無關。儘管他承認這一切不是夢,但同時也不相信這就是事實,他更願意相信蒲松齡描述的世界,他覺得只有在那兒才可能存在如此的美妙。每當王亞玲高高翹起雙腳,他含著她的腳趾、舔著她的腳心,快樂高呼著沖到頂峰時,他便感到有一團如煙如氣的東西從天靈蓋飛出去,閃爍著消失在空中。這讓他想起磷化氫的自燃現象,"也許那就是傳說中的魂兒?"化學教師肖學方這麼問自己。 有霍光德幫忙,林儀便從托兒所接回肖紅軍,站在一旁看著。 肖紅軍盯著自己的小床沐浴在滾燙的開水裡,忽然想到自己在澡盆裡的樣子,她笑了。 霍光德顯得很興奮,邊幹嘴裡邊念叨:"燙!燙死你們這幫雜種操的!" 林儀在他的罵聲裡顯得很尷尬,便想儘快結束,"霍師傅,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們自己來吧。" "別介,我這兒正過癮呢,你們甭管了。" 林儀不好再說什麼,便領著紅軍進屋了。 說起來霍光德算得上是個好鄰居,人粗,但很熱情,只要林儀要幫忙,他從不惜力。霍光德也有個孩子,與肖紅軍同歲,可他一向懶得管。他老婆見不得他這樣,酸溜溜地罵,隔壁那小丫頭片子是你的野種怎麼著?自己的老婆兒子你不伺候,那狐狸精一招呼你就屁顛兒屁顛兒地往過跑,跟喝了蜜似的。霍光德最煩老婆數落,你他媽管得著嗎?我願意,再說我抽你雜種操的!霍光德當過兵,急了真動手。老婆挨過幾次打,知道他不是嚇唬人,也就不敢多說,只是在心中積累怨恚。 "嘿!醋沒了!"老婆從窗口探頭喊。 霍光德頭都不回地:"沒看見我這兒給人幫忙呢嗎?" "就是真雷鋒也得吃飯哪!" 霍光德急了,轉頭怒視她,直把她盯得退進窗口。 林儀聽見聲音,便再次出來勸:"霍師傅,您家裡有事就趕緊忙去吧。" 霍光德放下水壺,笑呵呵地:"下回再有這活兒就叫我,我喜歡幹。" 林儀略顯尷尬地一笑,瞥了眼他家的窗戶,雖然看不見人,但她能感覺到有雙刻毒的眼睛盯著自己。 肖學方跟出來,"我來搞吧。" 林儀想了想,故意做出親熱的樣子,"留神,別燙著。" 半月一次的房事雖然依舊發生,但每次蛤蟆趴木樁的結果,卻使林儀無法接受。 學院放暑假了,托兒所也跟著關門。林儀把紅軍抱到姐姐家,托她幫著帶幾天。姐姐養了倆兒子,一直還想要個閨女,卻再也沒懷上,此番見了紅軍自然歡天喜地。 姐姐雖說是個不識字的家庭婦女,可心卻挺細,三言兩語間便感到林儀心事沉重。旁敲側擊之下,林儀也就順坡下驢地述說了自己的難言之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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