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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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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了單身的若水一下子卸掉了心頭的重負,感到從頭到腳的輕鬆。原來,負罪感比沒有愛更可怕。 四月芳菲,若水約了一冰和小雅三人去香山看玉蘭。星期日三人開了小雅的車直奔香山,從紫竹橋向西,這邊的路修得比幾年前大有改觀,路面寬,西面的綠化也是北京地區最好的,一路風景變換,只是春季賞花的高峰,沿途車子比平常多了幾倍。小雅坐在駕駛座上又開始罵髒話,越堵車越煩,一路聒噪不已,吵得若水戴上耳機聽音樂。 這條路若水和牧迪走過好多次,處景生情,在歌聲中若水的思想又開始肆無忌憚地蔓延。若水還在做銷售的時候,每週休息一天,但是不能休週末,牧迪就把畫店的休息日和若水調整到同一天,兩個人用每週的這一天時間把北京差不多都玩兒遍了。當牧迪的交通工具從自行車到摩托車,再到敞篷吉普後,他們出行的距離也越來越遠,十三陵水庫、青龍峽、司馬台長城……若水自己用的化妝品由大寶一下子晉升為CD、倩碧,香水一買就是幾瓶。若水並不是喜歡張揚的人,然而這一切似乎來得太突然了,精神與物質一下子變得極為豐富,豐富到讓若水以為,她的人生完全開始了全新的階段,她將在這樣的狀態下一直走下去,走到生命的盡頭。若水和牧迪經常跑去酒吧裡坐到午夜,經濟的寬裕讓若水的消費越來越高,夜夜笙歌的生活,北京的小巷弄裡,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彌散著甜美的氣息和愛情的芳香,對於若水來說,牧迪的理想就是她的理想,她並未想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當一切自然而然擺在她面前時,似乎愛情、理想、物質都極大地得到滿足,還有大把大把可以揮霍的青春,若水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天堂的日子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和牧迪分手後,若水一直比較抑鬱,即使是現在,想起與牧迪在一起的時光,若水的心又沉重起來,那時的自己,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揮霍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一去不復返的青春。以青春獻祭愛情,抓住的,卻是虛無。 植物園、香山,每一個角落都擠滿了人,人比花還多。一場春遊除了小雅一直在講話外,一冰和若水幾乎都是在沉默中度過的,也許是疲憊,也許是厭倦,三個人遁逃一樣在植物園裡轉了一圈,落荒而歸。 星期一早上若水還在開會,母親打電話過來,問她週末怎麼沒有回家,爸爸想她了,念叨了好幾天,不見她回去很失望。若水下了班急忙往家趕,從停車場往家走時,遠遠地看到父親站在路邊等她,保姆跟在旁邊,父親的白髮在風中揚起。若水鼻子一酸,父親老了,曾經風華正茂的軍官,年輕時的英氣已經全然無存,站在這裡的,只是一個腦梗後遺症的老人。 若水急走幾步趕過去,問保姆:"怎麼沒戴帽子,風這麼大?" 保姆喏喏地說:"大爺說你快到了,要出來接你,就給忘了。" 父親看到她臉上泛起笑容,嘴角抖動著含混不清地說:"你媽包的合子,就等你回來烙呢。" 若水帶著淚光笑著問:"你們吃了嗎?" "沒有,等你一起吃。" "下次不用等我,你們先吃就好了。" 父親應著,三人慢慢往回走。 回到家,母親正坐在沙發上打瞌睡。自從父親腦梗後,家裡雖然找了保姆,可母親操心的地方多了很多。而若水從小在父母身邊生活的時間太短,前些年她與牧迪的感情又受到父母的極力反對,雙方之間的溝通一直不是很順暢,現在若水想和他們拉近些距離,卻覺得無論是她還是父母,都很難做到了。很多時候若水在家裡旁觀父母聊天、看電視,一同上街,指導保姆做事,一切都是井井有條,她想插句話卻不知說什麼好,仿佛自己在這個家裡是多餘的。所以若水才想搬到一冰那裡去住,和一冰在一起,她覺得更自由,有更多的空間,心情也能更放鬆。 若水洗了手紮上圍裙烙合子,她下廚房的機會很少,這個保姆是四川人,北方的東西會做的很少,若水一邊做一邊讓保姆站在旁邊看。鍋熱後先倒上油,油在鍋裡均勻地鋪開,絲絲地熱起來,把合子入鍋,大概五、六個排滿平底鍋的鍋底,合子變成油黃油黃略焦後翻面,另一面差不多後放少許水,蓋上鍋蓋燜到水盡就可起鍋了。若水這邊烙,那邊讓父親坐在餐桌旁吃,剛出鍋的合子黃燦燦,帶著稍硬的鍋巴,又酥又脆,烙得差不多了,母親也坐下來開始吃,這一刻讓若水心裡暖洋洋的,能為父母做些事,對於她來說是很難得的機會,那麼多年與父母疏離,一直讓她心存愧疚。 若水想起一冰對她說過年回家時父母催她結婚的事,還有那些早已結婚為人父母的同學們,老人家的焦慮是可以理解的。別人家的父母很多已經有孫子或孫女了,而她們倆的父母卻連女婿的影子還沒見過,哪能不著急?想到剛剛被自己拒絕的葉泊,若水有些後悔,開始懷疑自己做得是否正確,這一個失去了,又不知什麼時候下一個能夠出現,婚姻又變得遙遙無期。上次回家時母親還說,讓她快點結婚早些生小孩,她還可以趁著體力好幫她帶一帶。若水忽然很恨自己,做女人失敗,做女兒也如此失敗,自己的人生,在哪一方面算是成功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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