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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男人似乎動了惻隱之心,男人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不敢昧著良心來害你。我給你五百塊錢你走吧。說著打開包把五百塊錢放在了蘭花手裡。

  蘭花接過五百塊錢,不但沒有高興,相反更加傷心。她抓住男人的手說,大哥,好心的大哥,你千萬別趕我走,你一趕我走我就真的失去了生意,我的弟弟就更沒救了。你帶上我走吧,今夜全聽你的。我是自願的。你的良心不但幫不了我,反而會害了我,你知道嗎?

  男人似乎真的被感動了,他摟著蘭花,一邊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安慰她說別哭別哭,我答應你就是了。

  蘭花破涕而笑了,蘭花說大哥,我們上你那兒去好嗎?我今晚就屬於你了。

  男人摟著她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好吧,到了我那兒再說。

  蘭花知道這位男人被她俘虜了,心裡有了幾分安慰。於是聽憑這個陌生的男人帶著她往外走。她認為她的行動已經成功了一半。

  可是,她做夢也沒想到,世事的險惡,就像一塊絆腳石正擋著她前邊的道。等她和那個男人剛一踏出玫瑰皇后歌舞廳的大門,突然,一群女人一擁而上便將她淹沒了,先前進門時被她撞過的兩個女孩把她按倒在地,像騎馬一樣將她壓在胯下,拳頭雨點般落在了她的身上。街上傳來人們的大呼小叫:打架啦,打架啦,員警快來呀!那個男人見勢不妙,趕緊脫身溜了。那群女孩隨即也像小鳥一樣一哄而散。田蘭花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只見身旁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她環視周圍,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伸手一摸,男人給的五百塊錢也不翼而飛。她感到渾身疼痛,尤其是臉上熱辣辣的,像有幾條蟲子在臉上爬,她用手一抹,竟然滿手是血。原來她的臉已經被那兩個女人抓得不成樣子了。

  後來,來了幾個保安把田蘭花帶去問話,田蘭花卻一個勁地哭,一句話不肯說。保安拿她沒辦法,又看她可憐,就將她放了。

  被保安放了的田蘭花回到醫院,趴在弟弟的病床前哭得死去活來,誰勸都沒有用。哭夠了,她就又往外邊跑。父母問她哪裡去,她一聲不吭,眨眼工夫就不見了。

  然後,田蘭花就順理成章地來到了我的家,非常順利地打開了我的家門。

  田蘭花並沒有我家的鑰匙,我們沒有必要在辭退她之後還留給她一把鑰匙,讓她在適當的時候進來隨便拿東西。簡單地說,田蘭花不是用鑰匙開的我家的大門,而是用她的身份證打開的。她拿身份證朝門縫裡插進去,捅了捅,門就乖乖地開了。這種把戲原來田蘭花在我家當保姆的時候,就看見我玩過。有兩次我們出門都忘了帶鑰匙,哦,不是忘了,而是都以為自己沒帶總會有人帶著,結果呢,就進不去了,於是,我就用了身份證開門的奇招。也就是那兩次,聰明靈巧的田蘭花就學會了。沒想到,在這一點上,我還是田蘭花的師傅。

  不過,話說回來,田蘭花拿著她的身份證走遍我們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那是她通過每個關口的法寶,她當然也有本事拿著它打開我的家門。

  此刻,我們家空無一人,這是田蘭花算准了的。而且不到六點鐘不會有人回來。有這麼好的黃金作案時間,再加上她對我們家瞭若指掌、輕車熟路,事情當然就好辦多了。

  田蘭花早知道我們家沒有現存的錢讓她拿,我們家原來要買大件的東西都用的是銀行卡,小的生活開銷也就是老婆平時上銀行櫃員機取來四五百塊錢,而這四五百塊錢一般也都由老婆隨身帶著。田蘭花在我們家當保姆的時候,那個銀行卡在她眼裡就是小時候故事裡面聽到的那個神奇的「寶葫蘆」,而且偶然的一次,她還偷聽到了那個卡的密碼就是我老婆的生日,她把我老婆戶口本上的那個生日清清楚楚地記在心上,當成了打開「寶葫蘆」的咒語。可惜她當時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就是說她早有預謀,只是還沒來得及下手,就被我們給炒了魷魚。隨著她後來在城裡擦皮鞋閱歷的豐富,她也學會了用銀行卡存少量的錢,這樣一來,她便在認識上有了一個飛躍。

  田蘭花這次上我家要的就是這個銀行卡,沒想到這麼順利就被她拿到了。她虔誠地捧著我的銀行卡,貼在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的胸口上,在心裡說,菩薩保佑,我的弟弟終於有救了!

  田蘭花在拿到了那個銀行卡之後,她又看到了牆上掛著的那些照片。那一張張熟悉而幸福的笑臉,令她十分的嫉妒。嫉妒是她的老毛病了,當初就是因為嫉妒我的兒子比她的弟弟過得好,暗中不斷地折磨我的兒子,被我們毫不客氣地辭退了。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老樣子。田蘭花嫉妒牆上的笑臉,於是,她就把牆上的照片全部取下來,撕成碎片,丟到下水道裡用水沖跑了。做完了這件事,她就像對昨晚的挨打進行了報復,感到特別地解氣。

  離開我家的時候,田蘭花沒有將門關死,她擔心關門的聲音會驚動左鄰右舍,僅僅將門掩上,就大搖大擺地從那兒消失了。下樓之後,有幾個人與她擦肩而過,但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在城郊的看守所裡,隔著冰冷的鋼鐵的柵欄,我見到了被關押的田蘭花。她和那個幾年前在我們家當保姆的黃毛丫頭相比,已經是判若兩人。

  田蘭花穿著看守所統一配發的藍條紋衣服,低頭坐在一張凳子上,零亂的長髮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兩隻眼睛朝上翻起來,透過密密的發縫,瞟了我一下,又膽怯地垂下了眼簾。

  我說,蘭花,你還認識我嗎?

  她沒有回答我,乜斜著眼睛向上翻了翻,卻將頭埋得更深了。頭髮已經垂到了膝蓋上。

  我說,你把頭抬起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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