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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零


  這是申磊寫給閻勝的,這個閻勝也太大意了吧,他作為一個刑警怎麼會這麼粗心?看都沒有看,就把這支珍貴的煙給了他,幸虧這支煙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萬一要是在給其他人讓煙的時候,落到別人的手裡,豈不誤了他的大事?

  但是羅楠仔細一想,不對啊!如果是申磊給閻勝寫的紙條,他送給閻勝一個追蹤器幹什麼?只有閻勝暗中送給申磊才對,再說從申磊被審,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也沒有機會和閻勝接觸啊,即便是有機會接觸,申磊送了閻勝一支煙,閻勝即便是當時沒有來得及抽,也不至於會吝嗇到裝進盒子裡,珍藏起來,而偏偏在遇見了他羅楠之後,才想起來抽,又是那麼巧合地給了他!不對!這裡面肯定是另有蹊蹺。

  難道是閻勝寫給申磊的信?但是閻勝為什麼把這個信給了他?是讓他給申磊帶信?還是他錯誤地理解了這封信?羅楠忽地又想起申磊寫給他的那張紙條,好像兩張紙條筆跡不對,但是又覺得筆跡很像,越想越像,畢竟昨天晚上他只是匆匆流覽了一下,只顧看內容了,那種潦草的字體並沒有給羅楠留下太深的印象,羅楠後悔把那張紙條給燒掉沒有留下來。

  羅楠這個恨啊,小勝子或者是小磊子,事情既然做得這麼謹慎了,為什麼還要打這個狗屁啞謎?有這個必要嗎?把事情說明白不就成了?

  羅楠想到這裡,突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道說這張紙條的形式本身就是一個暗示?意思是說現在所有的事情還是個謎,追蹤器在煙嘴的地方,「嘴」就是「口」,莫非是說事情已將近尾聲?還是想告訴申磊或閻勝繼續追蹤?還是案件已經到了最後的關口?

  真他媽讓人頭疼!

  不管這個謎語的答案是什麼,羅楠想,這張紙條是需要立即銷毀的,他不可能把它交給申磊或者葛偉,交給誰對自己來說都沒有好處。

  羅楠把追蹤器放到內褲的口袋裡藏好,把紙條在煙灰缸裡點著,又倒了水讓它徹底消失,這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羅楠就成了他曾經看不起的北三角廣場的閒雜人等中的一員,他和葛偉懶散地坐在噴泉旁一個石椅上,後背享受著噴泉四散的水霧滋潤,前胸感受著太陽仁慈的溫暖關懷,讓自己分裂的性格和殘疾的心理,充分地擁有著各自的世界。

  社區老人自發組織的文藝隊正在表演節目,尚心、尚可姐妹在人群中充當著忠實的觀眾看熱鬧。老人們演唱的是嚴鳳英大師唱紅的那出黃梅戲《天仙配》,一個老太太扭動著肥胖的身軀,正在和年過花甲的董永唱《工滿》那場的一段「比翼雙飛在人間」。老太太滿臉的皺紋雖說距離仙女的容貌有點遙遠,其唱腔倒也引來不少人的喝彩。

  党愛民正在一個剃頭的小攤子前端坐,揚著頭閉著眼睛,享受著剃頭師傅的另一絕技——掏耳朵,老師傅手裡拿著十幾隻大大小小、形狀各異、長短不一的挖耳勺,不停地輪番在党愛民的耳孔裡施展技藝。

  何樂、申磊二人在一個道姑打扮的算卦攤子前,正裝模作樣地品嘗她滿嘴的唾沫星子。申磊在惡作劇地大哭小叫,說仙姑啊,你可要為小民做主啊,那個臭女人口口聲聲說愛我一萬年,竟然趁我不在,洗劫了我家,把我所有的家什全搬走啦,賣得一乾二淨,連個小紙片都沒有給我留下。她還用掃帚給我掃了一遍地,臨走連掃帚都拿走了,我可怎麼活哦——仙姑。你給我算算她躲在哪裡,讓我找到她,把她碎屍萬段。何樂幸災樂禍地在一旁煽風點火,說是的是的,仙姑,我可以為他做證,他說的要是有一點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申磊一隻眼閉著一隻眼睜著,咬牙切齒地在何樂的屁股後面掐了一把。

  羅楠說:「大哥,咱們就這樣坐著?什麼事情都不幹?」

  「是的。」

  「真他媽煩悶。」

  「煩悶是有代價的。10天以後,等你拿著10幾20幾萬大文,那紅彤彤的票子在你面前堆成山,兄弟們成打成打分的時候,你就不煩悶了。」

  「我現在跟著你忙習慣了,猛的一閒暇下來,還真不是滋味,總想找點事情幹幹。」

  葛偉伸出手來,對著太陽慢慢轉動,像是烤爐子一樣:「唉——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嚮往著這種生活啊,坐在公園的草坪上,懶懶地曬著太陽,愜意地聊著天,又不發愁一日三餐,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種幸福嗎?」

  「那是,人都有這種不勞而獲的夢想,不用幹活也有飯吃,誰不嚮往啊?我相信每個人——無論他是勤奮工作的人,還是懶惰成性的人——都夢想著這種恬淡的幸福。」

  「那就好好享受吧阿楠,不要想這麼多,一個人的一生身上需要背負的包袱太多,況且老天每天還在往你的身上不停地加著包袱,能卸下來多少就卸下來多少,不然會被壓死的,就是不被壓死,也會累得你喘不過氣來。有時候忘記還真是一種好辦法,忘記你的痛苦和快樂,忘記你要擔負的責任,忘記你工作上的煩惱,馬上投入到新的生活,的確能換來片刻的寧靜和快樂。」

  羅楠歎了口氣:「是啊大哥,要是每個人每時每刻都能做到你說的這一點,我相信生活會是另一種樣子,社會也是另一種樣子,我們也不用這麼四處奔波、挖空心思賺錢了。可是人性總是那麼地不知足,有了這種恬淡安靜的幸福,就會奢望更奢侈的恬淡安靜,永無止境。就像我,跟著你長途跋涉的時候,總想著能有這麼悠閒的平靜的片刻,但是一旦這種想法實現了,得到了這片刻的幸福,又開始鬱悶起來,厭倦起來,產生了一些新的不切實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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