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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現在的焦陽,跟從前大有不同,人還是偏瘦,但不顯得單薄,臉色也不象以前那般慘白,是白裡透紅的健康膚色,可能是為了顯得成熟穩重些,在上唇留了一圈稀疏的小鬍子,郝欣茹介紹說,焦陽現在是新聞界的大腕,是新興媒體《都市報》的創始人之一,現任總編助理兼採訪中心主任。單雲說,她看過很多篇焦陽的大作,可根本沒想到會是老同學的作品,是不是成名了,連老同學都不屑搭理了,單雲不無開玩笑地說。

  「哪裡,看你說的。」焦陽臉一紅,依稀還能找到當年高中時的摸樣。

  其實,焦陽到北京已經三年多了,之所以改名,也不和老同學聯繫,是怕同學們問起他和魯鳳的事情,他們到北京不久就離婚了,是魯鳳提出來的,他沒有外遇,離婚三年依然孑然一身,說是被魯鳳給甩了也不為過。

  焦陽本來就不是一個自信心很強的人,雖然畢業之後工作成績斐然,讓他的信心有所增強,但依然時不時的自卑,比如在高大魁梧的男性和漂亮嫵媚的女性面前,他都會顯得手足無措。但是在跟魯鳳的婚姻中,他還是有自信的。

  學識可以彌補男人其他方面的不足。他上的是名牌大學,她只是高中畢業,他是報社的名記,她只是普通的中學體育老師,他雖然沒有男子氣,但畢竟還有書生氣,算得上文質彬彬,而魯鳳呢,高大粗壯黝黑,表達女性柔美的詞,沒有一個適用於她。即便如此,焦陽並不嫌棄她,魯鳳是他的初戀,給了他正常的家庭生活,讓他有做男人的感覺,也讓他放鬆,更重要的是,在這種婚姻氛圍中,他從容,沒有危機感,能夠更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看書讀報做研究,業務水準突飛猛進,人也會在這種狀態中自我感覺越來越良好,所以他一直認為,他和魯鳳的婚姻應該是牢不可破的。

  他渴望如醉如癡的浪漫愛情,可他有自知之明,覺得對他來說,那只能是心中的夢想。

  不把夢想當作理想去追求,讓焦陽比別人多了一份安靜和從容,也讓他更有親和力,領導和同事都喜歡他,他深厚的古文功底和乾淨漂亮的時評,都被同事們津津樂道,他還有個優點,就是特別愛乾淨,辦公桌永遠是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他所在的辦公室也跟著沾光,總是纖塵不染,窗明几淨。

  在同事的眼中,焦陽是標準的好男人。但焦陽似乎忽略了這些優點,看到更多的是自己的弱點。

  所以,當他到北京的第二個月,魯鳳一本正經地跟他說,自己過夠了這種生活,不如結束這段錯誤的婚姻時,焦陽楞住了,半天回不過神兒來,他選擇了沉默,甚至沒有問魯鳳是什麼原因,就同意了和魯鳳協議離婚,把許多疑問放在心底,自己消化,包括那種深深的挫敗感。後來,還是魯鳳告訴了他,她說這些年,她一直活在他的陰影裡,總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行,很累,直到她認識了魏林,一個搖滾歌手,才找到了做女人的感覺。

  婚姻的錯位,讓兩個人沒能走到白頭偕老那一天,他們慶倖的是沒有孩子,也就沒有太多的牽掛和顧慮,來北京後的焦陽基本上是在過著獨身的生活。連魯鳳這樣的女人,他都操控不了,別的女人他就更不敢碰,還是一個人好。

  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都市報》創刊在即,千頭萬緒,有做不完的事,他因此也沒有感到特別的失落,只是覺得婚姻和女人實在太傷人了,他寧可就這樣活在自我的世界中,寂寞是難免的,但總比受傷害要好。

  不抱有希望和追求,反倒讓他灑脫起來,與人的相處也自然多了。《都市報》是一個很好的平臺,有政府背景,又有現代的管理機制,只要有能力,在這裡就不會被埋沒,焦陽可以盡情地施展。他的付出也獲得了相應的回報,獨掌編采一面,是報社裡最不可或缺的。不到三年的時間,他打拼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買了房子,報社給配了車,是名副其實的單身貴族。

  地位有了,找他辦事的人也就多了,但他是有選擇地接觸。跟郝欣茹,是有中間人引見,見了幾次面,覺得郝欣茹對圈裡的事很明白,不會出什麼亂子,也就樂得交往下去,總會有合作的契機。沒有想到的是,竟因此邂逅了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單雲。

  三個人一直聊到下午三點多鐘,焦陽說得趕緊回報社去了,今天是他值夜班,耽擱不得,只能以後再聚了,他問單雲同學之中還有誰在北京,哪天一起找上聚一聚。單雲說可以呀,老同學基本上跟她都有聯繫,她讓焦陽定日子,焦陽說改天我打電話給你,說完和單雲交換了名片後就匆匆地走了。

  整個紐約音樂廚房就剩下郝欣茹和單雲兩人,服務員把其餘區域的燈都關了,只留下她們頭上的一盞,暈暈地泛著迷朦的光,窗外被有色玻璃輝映成褐色,可能還斷斷續續地飄著雨,因為單雲和郝欣茹在焦陽走後的一刹那都把眼光瞥向了窗外,街上的行人有的打著傘,有的沒打。

  「你爸媽走了?」郝欣茹明知故問。

  「走了,上午的飛機。」單雲懶懶地答,「應該到家了,還沒給我打電話呢。」

  「他們知道了嗎?」郝欣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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