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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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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宋渝汐便叫劉一凡為師兄,但僅限於有事的時候,讓劉一凡也小小地鬱悶了一回。 出了公司,宋渝汐攔下輛計程車,說了秦風住的社區的名字。 身體依然帶著隱約的疼痛,她想起昨晚事畢後,自己躺在地板上,身子冷得發抖,而秦風坐在地板上,赤著身子,沉默地抽煙,眼睛沒有焦距,黑得朦朧。 那時的宋渝汐盯著屋頂上的吊燈,一個個垂下的水晶球裡俱是她赤裸的身體和蒼白的臉,她說:「完了嗎?」 秦風聞言緩緩地轉過頭看著她,黑沉的眼裡浮出一抹不可忽視的痛色,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指間的香煙升騰起嫋嫋的白,模糊了他臉上霎時流露的情感。 宋渝汐起身,穿好衣服。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到門邊,背對著秦風問,「我能走嗎?」自始至終,她沒有看他一眼。多年前,烈日下球場外,一心一意注視著場上奔跑的秦風的女孩叫做宋渝汐,而如今,她的心在時光的齒輪下被絲絲碾碎,連剩下的零星碎片,也在今夜,被秦風狠狠踐踏尋不到蹤跡。 身後一陣沉默,宋渝汐身子不動,挺直了脊背倔強的背對著秦風,良久,才聽得沙啞的聲音說:「六個一。」 她當時只想著逃離,卻沒有留下聯繫方式。現在,他找不到她,她亦拿不到她的賣身錢。 她宋渝汐不是什麼貞潔烈婦,賣了就是賣了,拿回應得的錢天經地義,尊嚴在金錢面前一潰千里。 宋渝汐站在這高檔社區門口,卻說不出門牌號和具體的位置,盡職的保安死活不放她進去。便是進去了又能怎樣,秦風也不見得會回來。如今他財大氣粗,怎會只有這一處房子。 可是她必須找到他。社區很安靜,耳邊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宋渝汐在原地茫然的站了一會,才拿起手機,抱著聽天由命的心態按出了一組號碼,沒有想到居然通了,空蕩蕩的聲音一下接一下的響著。 渝汐固執的握著聽筒,就像以前一樣,明明知道秦風聽不到,就算聽到了也顧不上接,她卻不掛斷,抱著雙膝坐在地上,任由那忙音在耳邊一聲聲迴響。 那時的她會在心裡不斷的問,他是不是又打架了,對方人多嗎?他受傷了嗎……麵條放涼了全都擰在一起,成了一團疙瘩,在透明的玻璃碗裡醜陋的蜷縮著。那天秦風很晚才回來,外面下著小雨,他的頭髮不知是被汗水還是雨水打濕,臉上依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瘦削的身子倚著門框,一雙黑眸冷若寒星,看著宋渝汐。渝汐一言不發的拿出藥箱,走到床上,垂著眉道:「過來吧。」秦風不語,宋渝汐抬眉望去,見他自褲兜裡掏出手機,猛地摔到地上,力氣很大,手機登時四分五裂。宋渝汐呆呆的看著地上破碎的殘骸,突然也厭惡起這樣的自己,從什麼時候起她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那種女人,如同蚊蟲一般粘在男人的身上,步步緊逼,用自尊和驕傲考驗著男人的耐心和彼此的情感。 很久,很久……電話的一邊竟然有人接起,低沉的聲音很虛幻,不確定的喚了一聲。 宋渝汐愣在那裡,突然覺得四周的景物都在眼前晃動,一切皆不真實。剛才,她居然聽到秦風的聲音低低的叫了聲「渝汐?」 還沒有等到宋渝汐應答,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宋渝汐機械的闔上電話,有些不知所措。 背景是藍天白雲,身後是橙紅色的落葉在風中搖搖而墜,宋渝汐纖細的身子仿佛置身於風景畫中,孤零零的一個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電話鈴聲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宋渝汐翻開蓋子說了聲「你好。」 那邊不耐煩的問:「什麼事?」還是那個聲音,秦風的聲音,即便是隔著聽筒她也能辨認得出來。 宋渝汐又看了眼號碼,不是她剛才撥的那個。他問她什麼事,天底下居然有嫖客沒有付帳然後問妓女什麼事的,問的還是那樣理直氣壯。 宋渝汐低低的說:「我想……我想,我想拿回昨晚的錢。」 說到這裡便不敢再說,像小女孩一般緊握著電話,生怕答應給糖果吃的大人反悔。 秦風沉默了一會,才說:「你在哪?」 宋渝汐不及細想,脫口而出:「在你社區門口。」 秦風便掛斷了電話。 宋渝汐握著手機,心依然不平靜的跳動著,她方才撥的第一組號碼,是三年前秦風的電話。他依舊留著三年前的號碼,他會在第一時間叫出她的名字……宋渝汐到底不是年少情懷的單純女孩了,思即至此嘴角的苦笑反而更深。 黑色的奧迪在宋渝汐身前停下,車窗緩緩搖下,秦風帶著寬大的黑色墨鏡遮了半張臉,只嘴角微微扯動,命令一般的語氣,「上車。」 車內是凝固的安靜,秦風目不斜視的注視著前方,方向盤上的手乾燥而厚重,青色的血管明顯凸起。宋渝汐恰好能看到他右眉上的傷疤,斜長的一道直入鬂間,在時間的洗禮下,這道疤痕已經不似當初那樣猙獰怕人,連同這他們之間的情緣漸漸淡去。 宋渝汐永遠記得這疤痕是怎麼來的,也永遠記得那霎時的血腥,那是她二十年生活中第一次如此接近暴力和社會的躁動,黑社會,這個名詞,首次脫離電視和書本赤裸裸的出現在她的面前,令人戰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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