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到西藏，也逃不出愛情(9)_張嬋

九

　　鬼才能認出哪是獵戶座哪是北斗星，因為滿天都是密密麻麻的星星，應該說是一片一片的星星！每一顆都很亮，每一顆都爭著在閃爍，它們等待著人們來昂首驚歎，它們就在那裡，只是在濟南隔著濃濃的煙塵，我和它們曾經就在煙塵的兩邊，而現在終於有機會面對面了，像是重逢的老友，它們眨著眼睛看著我和Jason又跳又叫。

　　記得高中時我們班一起去泰山，半夜爬到山頂，看到那些明亮的星星，我疲憊全無，拉著我的那些累得不成樣子的朋友大叫：別睡了，看星星！結果，我的那些好朋友都不以為然，甚至覺得我很做作，裝純情。那一次，我真的很難過。

　　其他的三個人都嫌冷，躲在屋裡不出來。仔細想來，直到此時我才碰到了第一個跟我一起看到星星會大叫的人，還是個男人。

　　短短一會兒，就有幾顆流星經過，雖然它們快得讓人來不及許願，但也算是讓我們驚喜的附贈，突然想起來離開拉薩之前看到過報導，說這幾天有天龍座流星雨，這可能就是流星雨的前奏吧。

　　Jason說他只看過一次獅子座流星雨，我問他是哪一年看的，他想了一下說是2001年在香港飛蛾山上看的。我也是2001年看的，同一個夜晚，他在香港，我在濟南，我們都在仰望星空，而現在我們並肩站在阿裡等待著今天的流星雨來臨。

　　我還記得那是四年前的11月18號，我跟另外兩個男孩一個女孩一起看，女孩和我都許願說我們四個做最好的朋友，一輩子的朋友，我還記得我們眼裡跟流星一樣明亮的淚光。但短短四年，我們四個早已各奔東西，失去了聯繫。友情，愛情，有時候也許比流星走得更快。但是現在，我真的很高興能和身邊這個跟我一樣愛看星星又叫不出星星名字的男人一起等待這場天龍座流星雨。

　　不過我們不知道流星雨出現的確切時間，等了十幾分鐘，我們倆都開始渾身發抖了，我甚至能聽到我的牙齒打架的聲音了。Jason說一般流星雨大潮都是兩三點鐘出現，不如先去睡一會兒，半夜再起來看。確實很累了，也好。

　　我倆把手機鬧鐘定到兩點半，小小、老蘇和司機師傅都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叫他們起來，又累又冷的，他們不想看。我們都和衣而睡，一是被子看著就夠髒，二是一床被子根本就不管用，夜裡太冷了，我們裹著大衣都哆嗦。

　　我和Jason臨床而睡，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被手機叫醒，寒冷的夜裡它的鈴聲愈加顯得清脆。我裹緊被子，眯著眼睛看Jason，他輕聲說：「起來嗎？」

　　我說：「你先起，我就起。」

　　他說：「你先。」

　　我說：「你是男人。」

　　他說：「女士優先。」

　　……

　　我們就這樣在談判中睡過去了，太冷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們倆還保持著這樣面對面的談判睡姿。後來才知道，這場天龍座流星雨只有在西藏南部才能看到，也許一生只有這一次機會，而我們就因為這一時的懶惰錯過了。

　　錯過。我們在不經意之間錯過了多少美景，錯過了多少人，我們已經錯過的不知道比這場流星雨珍貴多少。難怪小商販都常常叫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錯過。

　　錯過。

　　第2天　10月6日，晴，桑桑—帕羊

　　 022

　　起床，沒水，洗漱全免，擦去眼屎就上路了。雖然已經8點多了，但還可以趕上日出，這是阿裡之行的第一個日出。我們繼續向西行進，從後視鏡裡看著太陽出生，前方連綿的高山已經開始上妝，最美的就是那高原紅般的純樸。

　　太陽出來，大家的心情也隨之張揚起來，可能是在同一間屋裡睡過一夜的關係，大夥比昨天親密多了。

　　我們的司機朱師傅也很健談，帶著濃重的陝西口音的普通話也非常有趣，可能自從張藝謀導演的《秋菊打官司》紅遍全球之後，陝西話也越來越受人喜愛了吧。

　　曾經想，唐明皇也許親切地召喚楊貴妃：

　　「呃地女娃！」

　　那叫一個純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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