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84)_李哲_學達書庫

八十四

　　趙英文沒想到他們會使出假按揭這著棋，理性告訴他，即使這條路走通了，也是不應該的，他忍不住就給趙英武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他說了自己的擔心，趙英武卻說這只是一種無奈的應急辦法，算是解一下燃眉之急吧。趙英武還說這種辦法許多房地產公司都用過，銀行也不是不知道，從嚴格意義上講，買房的人並不是不存在，只是這些人就是開發商自己罷了，只要我們付足了首期款，銀行理所當然地可以辦按揭了。趙英文知道這是典型的偷樑換柱，說嚴重了就是金融詐騙！趙英武接著說，只要我們每月按時付款，銀行就沒有風險了，退一萬步講，就算停止了月供，銀行把房子收走不就行了，這種事兒很正常，銀行遇到過。趙英武說，這批房子也許我們很快就能賣掉，到時候把手續變更一下就行了，很簡單。可要是不採取這種辦法，民工和李東這兩大難題怎麼解決？難道為了他們，我們冒一點點風險不應該嗎？趙英文被問得啞口無言，是啊，目前的困難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這樣做雖然有問題，但總還算是一條路吧。一想到三個億被騙，趙英文渾身就冒虛汗，他問趙英武什麼時候回北京，趙英武說爭取明天晚上，他說他在廣東動用了許多力量調查三個億的下落，只是現在還沒有結果。趙英文說他和小四兒已經掌握到了一些線索，韓宏利坐的車是從租賃公司租來的，這其中已經追查到了兩個人，一個叫洪大軍，另一個叫陳斌。趙英武聽到這番話後，沉默了片刻，他讓趙英文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一切等他回來後再商量。趙英文說，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親手把韓宏利捉住，把那三個億要回來，然後送那小子進大獄！趙英武一再強調，這不是件小事，甚至會有生命危險，他要求趙英文立即停下來，他擔心趙英文會有不測，他說他已經有了一套計畫，這一回不能再出差錯了。

　　趙英文思忖了好長時間，他想應該給小四兒打個電話，囑咐他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衝動，同時，他並不準備就此罷手，多掌握一些情況，對趙英武最終解決問題肯定會更有利，這是自己惹下的禍，不能袖手旁觀，不能把一切都推給英武啊！他給小四兒打電話，可小四兒的手機總是占線，這讓趙英文坐臥不安了。

　　小四兒從租賃公司租了一輛普桑後，已經接近中午時分，他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把車開到了離V12酒吧不遠的地方，這地方有一個不太大的停車場，能把V12酒吧牢牢盯住。可這個停車場已經沒車位了，小四兒轉了一圈之後，還是沒地兒停，這時停車場的管理員走了過來，沖著小四兒喊：「別轉了，沒地兒停，安安生生等會兒吧。」小四兒探出頭問：「那得等多久啊？」管理員說：「沒準兒！也許一分鐘，也許一個鐘頭，這兒的車位從來就沒閑過。」「你們這兒的車位也太少了點兒。」「少什麼呀！私家車一天增加上千輛，地球就這兒大點兒，您的車還能跑動就不錯了，玩兒車可不得有點兒耐心！」管理員說著用手指了指遠方，「您要是著急，西邊有一大停車場，一公里外，您把車停在那兒，再打車過來。沒準兒都比您在這兒等著快。」小四兒說：「我有病啊！」管理員不屑地笑了笑：「您沒病，地球有病！」小四兒也笑了，他索性下了車，給管理員遞上一支煙，管理員也沒有拒絕，點燃後說：「抽了您的煙也沒轍，總不能把別人的車推到大馬路上去吧。」「沒事兒，反正我是來等人的，不是來玩兒的，正好陪您聊聊天兒。」兩人抽了一會兒煙，小四兒很隨意地指了指V12酒吧，說：「這家酒吧好像挺火的。」管理員點了點頭，說：「那是，來這兒的全是老闆加靚女，我還見過港臺明星呢！」「憑什麼呀？」「當然是憑人家老闆會做生意唄。」小四兒停了一會兒，像是自言自語：「瞧人家這老闆當的，真厲害，也許人家老闆有什麼背景吧。」管理員羡慕地咂了咂嘴，說：「反正不是一般人。只是那部車，就值一百多萬呢！」小四兒故意顯得很吃驚的樣子：「什麼車竟值那麼多錢？得見識見識，我呀，雖然買不起車，可就是喜歡。」管理員很得意地說：「這會兒呀，您還真見識不到，他一般晚上才來，人家的車高級，不停咱這兒。」管理員指了指酒吧門口用白油漆畫的一個長方形框子，繼續說：「瞧，門口那個位置是人家的專屬！」小四兒盯著那個位置看了好一會兒。手機響了，他到一旁去接電話，他看了一下，是女朋友打來的。一接這個電話，就沒完沒了了，自然還是問股票的事兒，小四兒說他現在還沒瞭解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女朋友就在電話那端發了脾氣，埋怨小四兒不關心她，她說她賺錢也不是全為了自個兒，這年月誰不利用各種機會為自己撈錢？有人說博力是最活躍的個股，肯定有莊家在炒，只要掌握了內部消息，豈有不賺大錢之理？她數落小四兒太傻了。小四兒說外界的傳聞在許多方面與事實不符，最近自己很忙，公司出了一些事，在電話裡不好說，等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詳談。她還想再說什麼，小四兒說有電話進來了，肯定是工作上的事兒，耽誤的時間太久了，老闆會罵人的，小四兒把呼人等待的信號接通了，這是趙英文打來的電話。趙英文把跟趙英武通話的內容大致講了一下，他讓小四兒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四兒說不可能存在安全問題，他一個人在這兒的目標很小，何況自己又在暗處，他讓趙英文放心，他說他先去別的地方走走，陳斌可能到了晚上才會出現，趙英文又叮囑了一番，就把電話掛了。

　　方立新把按揭的事向石總做了安排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公司，在一家位於城南偏僻的證券營業部，他和劉力鵬一起與營業部的肖主任簽了一份協定，協定簽完之後，劉力鵬就先走了，他說今天下午五千萬就能到賬。方立新終於得意地長出一口氣，說：「小肖，我這一步棋你覺得如何？高吧？」小肖說：「也就是您方先生才有這個能力啊！」方立新說：「小肖，你答應我的事兒不會變卦吧？」小肖說：「怎麼可能呢？不會！」方立新說：「那好，簽協議吧！」小肖說：「等五千萬到賬之後再說吧。」「怎麼？你懷疑這五千萬到不了賬？」「不敢不敢！只是個程式問題嘛！方先生，您千萬別介意啊！」方立新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說：「這樣好不好，咱們先把協議簽了，如果我的五千萬不到賬，你借給我的另外五千萬就不打到我的賬上，這份協議嘛，也就成了廢紙一張，只當沒這回事兒好了。」方立新盯著肖主任，陰陽怪氣兒地繼續說，「肖主任，你覺得這種可能性存在嗎？」肖主任想了想，說：「也行，省得您下午再跑一趟。」肖主任說完，就把事先準備好的協議書拿了出來，遞給方立新，方立新認真地看著。肖主任片刻後盯著方立新說：「方先生，您看仔細，咱們可是先小人後君子，您出五千萬，我們再幫您融來五千萬，您的帳戶上就是一個億了，您可以自由買賣股票，但錢是一分也轉不走提不掉的，更重要的是，當股票的市值不幸跌了，而且跌到了五千萬的時候，我們將強行平倉，收回我們幫您融來的那五千萬，而您自己的那五千萬就徹底沒了，這個風險我再提醒您一遍，請您慎重斟酌！」方立新自信地抬起頭，說：「笑話！按現在的勢頭，博力股票能跌掉一半？可能嗎？不！不可能！莊家正在建倉，小幅震盪的可能性肯定存在，但說跌掉百分之五十，鬼才相信！」肖主任笑了笑，說：「只要方先生您心裡有底我們也踏實，我們營業部無非就是想做出個量來，多收點兒手續費，年底也好向上面表表功。」肖主任接著說，「這筆錢是我從融資中心拆借來的，半年期，算是很給面子了，融資成本需要由您來承擔，協議裡都寫上了，方先生沒什麼異議吧？」方立新皺著眉琢磨了一會兒，說：「半年期的融資成本太高了，我估計三個月就足夠了。」肖主任說：「改成三個月沒問題，其實利息是按天算的，如果一個月能搞定，他們也只能收一個月的利息，都是朋友，好說。」方立新聽了這話，就說：「這還差不多，那就按半年簽吧。」片刻後又說，「小肖，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啊！千萬不能向外界透露一丁點兒消息！」肖主任拍了拍胸脯，說：「放心吧方先生，我以人格擔保！」從肖主任那兒出來後，方立新有一種無以言表的快感，他為自己的智慧得意不已，用劉力鵬的五千萬又融來了五千萬，劉力鵬肯定想不到，看來自己的運氣真來了，不說多吧，只要讓博力股票翻上一番，這一個億就變成兩個億了，我方立新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億萬富翁啦！太誘人了！真像是一場夢啊！到了那個時候，我再也用不著看趙英武的臉色了，我也要做房地產，當老闆！快了，這個夢也許一個月後能變為現實了！一旦我自己做生意當老闆，一定要吸取趙英武的經驗和教訓，不貪大，不貪多，只求穩，決不能雇太多的人，尤其是能人，哪個能人心裡會沒有個小算盤？像大博金這樣旗下有那麼多的公司，他趙英武怎麼可能關照得過來？靠規矩，靠制度？那才是騙人的呢！小石在房地產公司吃了多少回扣？他趙英武根本就不清楚，只是商品混凝土一項，小石就發大了，那個商混供應站的大股東就是小石啊！這小子從來就不拖欠這方面的錢，可這一切趙英武怎麼能知道？大博金折騰到這一步，已經亂了，潛在的債務究竟有多大，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各個分公司之間的資金往來就像漫天的飛雪，還有相互之間的擔保抵押，這個極其龐雜的資金鏈一環扣一環，正扣反扣相互疊加，簡直就是個資金萬花筒，稍微動一下，圖形就全變了！別說人腦了，就是電腦也難以辨清啊！現在可好，這個資金萬花筒終於卡殼了，所以，他趙英武不從股票二級市場上圈錢已別無選擇！折騰吧，反正這回我是鐵了心了，就是將來那個萬花筒徹底碎了，我也不管了，想當老闆，想自己主宰自己，不狠行嗎？人生來就有原罪，後來還有本罪，何況商人呢？他趙英武起家的時候也乾淨不到哪兒去，人嘛，都差不多，哪有那麼純粹的？有些人為政治而活，有些人為榮譽而活，還有些人為金錢而活，都要有個寄託吧。政治就一定偉大？榮譽就一定高尚？金錢就一定骯髒？得了吧！政治的交易有時比金錢更齷齪，更殘忍！在某些榮譽的背後你敢說沒有血淋淋的屍首？偽裝！一切都離不開偽裝！古人還總結了三十六計呢，計是什麼，不就是偽裝嗎！一旦成功了，這就是智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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