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商之嘴臉(63)_孫雄

六十三

　　想起李麗麗，簡光光心底像打翻油瓶醋瓶，混雜在一起，真叫不出是什麼滋味。他知道李麗麗得知他跟馬虹在一塊，肯定有想法，但是，說老實話，他對李麗麗並沒有興趣。對這個寡婦，他只是有些同情，盡一個男人的義務，能給她援手就給她援手，而這個援手並不等於溫情。

　　耳頭耳尾，簡光光也知道李麗麗跟焦言的曖昧關係，對這些，他已經看破了，反正男女之間那回事，一旦做破了頭，做一次跟做一百次，其實一個樣。恍惚間，潛意識裡，他把李麗麗跟青青作了一個比較，李麗麗比青青大幾歲，但保養得好，又沒有生過孩子，所以身段頗有曲線，胸脯也高聳些。金奶銀奶豬母奶嘛。處女時的奶是未經開發的金礦，像黃金一樣珍貴，也像老虎屁股一樣摸不得。結婚後還沒有生過孩子的奶，則降了一個等級，成為兩座遙相呼應的銀瓶山。生了孩子的奶，受嬰兒的吮吸，久了，就成了鬆鬆垮垮的豬母奶。

　　抬腿間，簡光光已走進李麗麗的辦公室。

　　雖說已是市場經濟，鎮龍市的等級觀念卻還是很分明，廳級幹部的辦公室，中間是休息室，外面是辦公室，裡面還有沖涼室。處級幹部就不敢了，只有一間辦公室和休息室。李麗麗則不一樣，作為報社下面公司的老總，官只拜八品正科級，但她卻沒有顧忌，自從政府下文讓她掛了廣告贊助辦公室主任的虛銜後，她就把與辦公室一牆之隔的小食堂拆掉，改為了她的專用沖涼間。

　　眼下，李麗麗正在裡面沖涼。她知道簡光光馬上會到，就把辦公室的門虛掩著。簡光光推門走進去，聽見嘩嘩的沖水聲，估計李麗麗在裡面沖涼，想轉身出去。

　　李麗麗聽到動靜，知道是簡光光到了，一邊招呼「光哥坐」，一邊加快了速度。

　　簡光光應聲，沏了杯功夫茶，自己喝起來。本來，李麗麗是習慣喝大杯綠茶的，自從那晚欣賞到簡光光的茶藝，也在辦公室擺放了套功夫茶具。

　　功夫茶，提神醒腦。一杯下肚，簡光光閉上眼睛，想起這段時間終日繞著李麗麗的裙子轉，毛孔不由得一陣濕冷。

　　根據帆板錦標賽組委會的規定，廣告贊助承辦權必須有三家以上具有廣告經營權的公司投標。李麗麗想，報社的公司算一家，吳峰的天馬文化娛樂公司算一家，她叫簡光光馬上以市社科聯的名義成立一家四海廣告公司，這樣，三家公司齊了，就可以競投了。不過，為遮人耳目，還是要做做表面文章，在《鎮龍日報》登個競投廣告擺擺樣子。廣告規定：一是見報第三天，由贊助辦公室主任主持，在市公證員監督下進行競投；二是凡參與競投的廣告公司，必須在見報三天內，將五百萬訂金打入廣告贊助辦公室的帳號，才具有競投資格。

　　《鎮龍日報》雖然全國公開發行，但第一版老是刊登市某某領導到哪裡開會、剪綵等大版報導，普通讀者和一般企業都想看也不訂，市各部委辦局及縣鎮黨政部門礙於黨委機關報的情面勉強訂一些，但發行量還是很小，根本沒什麼影響，所以，知道競投廣告的具有廣告經營權的公司並不多。雖然有幾家小公司知道了，但也一下子拿不出五百萬訂金。儘管實際上，有沒有匯入訂金，有沒有廣告經營權，李麗麗一個人說了算。

　　所以，當李麗麗以事成之後，將自己的套房與簡光光的套房上下打通、並負責裝修送給簡光光為條件，勸簡光光以市社科聯的名義成立一家廣告公司參與競投，簡光光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要成立一家公司談何容易，固定資金、流動資金、辦公場所、員工等問題著實讓簡光光頭痛，李麗麗卻叫他把鎖在抽屜裡快要發黴的公章拿去就行，其他一概不用管，簡光光這才松了一口氣。

　　李麗麗一個電話，工商局企業登記科一位主任科員不過十幾分鐘，就拿著一大摞表格，走進了李麗麗的辦公室。

　　主任科員姓權名力，五十九歲了，離退休只剩下幾個月。幾個月前，他還是科長。一個港商想在鎮龍開一家迪斯可舞廳，要辦工商執照，請權科長吃飯。權科長叫坐台小姐陪吃，餐畢，港商沒有派小費給小姐。權科長認為港商不識做，便刁難港商，拖著不辦。港商一氣之下把這事捅給了香港一家報紙，該報披露後，港商將這份報紙寄給了鎮龍市工商局。一位從省工商局下來任職的市局局長早就想把權科長換下來，就借著這件事，把權科長改任了主任科員。

　　李麗麗和權力很熟，權力以前任過廣告商標科科長，同她的廣告公司有業務往來。權力頭上有幾根毛，李麗麗閉上眼睛也能算出來。由於新任科長是權力原來的手下，在這個寇里，權力儘管降為了主任科員，但說話還是算數的。

　　權力一進門，見李麗麗坐在高背椅上，便把大摞表格放在大班臺上，眼角朝坐在大班椅一側沙發上的簡光光掃了掃，算是打招呼，然後隨意在與李麗麗對面的矮背轉椅上坐下，討好地說：「李總，你一個電話我就過來了。」

　　「過來就好。」李麗麗沖權力笑笑，欠起身，想走到茶几前給他倒茶。

　　「我來我來。」簡光光見狀忙站起來，快走幾步，替李麗麗給權力倒了杯茶，放到他的座前。

　　「謝謝……這位是……」權力從簡光光手上接過茶杯，又轉向李麗麗。

　　「噢，忘記給你們介紹。權主任，他是我們市的大書法家，也是市社科聯秘書長簡光光先生。這次請你來，就是想麻煩你，他們社科聯想辦一家廣告公司……」李麗麗稱權力為權主任，權力心裡甜潤潤的，畢竟大家都知道，科長就比股長大一點兒，在市機關裡是個放屁都要走到洗手間的豆大點兒的小官，主任就不同了，小至醫院婦產科主任，大至國務院辦公廳主任，主任這官可大可小，叫主任，聽起來舒服。

　　權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得鏽跡斑斑的黑牙，向簡光光熱情地伸出了手，「久仰久仰！」

　　簡光光見李麗麗稱自己為秘書長，心裡也非常高興。一聽權力對自己「久仰久仰」，趕緊握住他的手，回送了一頂大紅帽，「權主任是我們市工商部門的元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呀。你進工商工作的時候，你們現在那個局長，還不知道出生了沒有呢。」

　　權力被簡光光如此誇獎，舔舔嘴唇，反而謙遜起來，「哪裡哪裡……不過，要辦工商執照，只要我點頭，沒有什麼辦不了的。何況，新辦企業，在政策上也是要予以大力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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