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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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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打濕了腦殼就要剃。我們也沒有其他的任務了,好好地再打幾年工,把債還了。」 說著,春妹的眼睛紅了,眨巴了幾下,硬是把眼淚壓回去了,說: 「你是不是奇怪了?我怎麼變成了這樣的人了?我就見不得你弟弟那眼光。那天,你把他領進了屋,媽叫他喊我嫂子,他看了我一眼,那是什麼眼光,分明是看不起。我就要讓他瞧瞧,他就是不能看不起我。還有,我孤零零地來到你們這裡,人生地不熟,只能硬一點。」 梁算盤很爽快地借了錢給德寶,笑著說: 「黃土坳誰來借我心裡都要撥一下算盤子,德塌鼻來,要多少借多少,你是一個硬角色!」 德寶嘿嘿地笑,梁算盤又長篇大論了: 「這古往今來呀,怕堂客的都是英雄,唐太宗的爹,李淵,怕堂客怕得不得了,做了皇帝;法國的拿破崙,怕堂客怕得不得了,也做了皇帝。就拿我們黃土坳來說吧,文菊鹽最怕堂客,他是第一個萬元戶;我也怕堂客,一輩子吃香喝辣的,誰狗日的日子過得比我實?這後輩又出了你兔崽子……」 德寶忙得很,沒空聽梁算盤的堂客經了。梁算盤卻追出來了,壓低了聲音說: 「知道不?秀妹子那男的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一幫人搶劫,搶了一個賣蚊帳的,下掉了人家一條腿,他還是個頭目呢。前天晚上抓走的,直接押到縣裡頭去了。文菊鹽昨天到我這裡,一口氣提了30000,臉黑得鍋底似的,我問提這麼多錢幹什麼,他說去湖北進芝麻。還去進西瓜呢!老豬日的,他以為別人不知道。文菊鹽鷺鷥腿上削肉存點錢,這下全要打水漂囉!」 幾天後,德寶到村口擔石灰,本來早就挑著走了,看見秀秀牽著個女兒來了,就故意磨蹭了會兒。秀秀一直低著頭,眼睛哭得爛桃子一樣,冷不丁地到了德寶跟前,想避都避不贏了,笑了笑說: 「是你呀。」 德寶摸了摸秀秀孩子的頭:「哇,孩子這麼大了。」 秀秀扯了扯孩子說:「叫舅舅,德寶舅舅。」 孩子叫了,秀秀又說: 「聽說你在深圳很好呀。現在蓋房子了。」 德寶看了秀秀一眼:「你、你沒什麼事吧?」 秀秀笑了笑:「沒事,真的沒事。」 看著秀秀和孩子拐到山嘴那邊去了,德寶抽了一支煙,一片霧。他的心裡也一片霧。春妹挑了一肩又過來了,看到德寶這個樣子,一臉的狐疑: 「你怎麼了?」 「沒什麼。」 「還沒什麼?眼睛珠子都掉下來了。剛才那女的是你老情人?」 德寶臉一黑:「說啥呢?」 二樓裝窗裝玻璃的時候,春妹又做了個驚人之舉,原來是準備裝木框嵌玻璃的,現在不了,春妹要將整個窗面打個整塊,裝不銹鋼窗架,嵌茶色玻璃。德寶不同意,說: 「這一裝就要裝掉4000多。再說,黃土坳還沒有一家裝呢。」 「就是因為沒有一家裝,我們要裝。」 這一裝,德寶又到梁算盤那裡借了5000塊。德寶要走了,梁算盤喊住了問: 「你爹去打了德軍,打得好,打得好,這個不知道好歹的黃眼畜生。」 自從那天德寶說不買摩托車了,德軍氣呼呼地走了之後,就沒回來過,過年也沒有回來,跟同學去張家界旅遊了。爹過完年後去叫了一次,說忙。前幾天,爹又去叫了一次,還是說忙,爹就火了: 「他們忙得屙尿都沒滴幹,你就看也不去看一下?」 「他們就是修個金鑾殿我也不眼饞,我也不住。」 爹氣得發抖,揚起拐杖打在德軍的後腰上,要打第二下,德軍一胳膊夾住了拐杖,說: 「爹,你可別糊塗了,我才是你的親生崽,你死了捧靈主牌子是我!」 「我就不要你捧靈主牌子!」 爹抽出了棍子,沒頭沒腦地亂打,有幾個年輕人過來扯住了。爹一回來就病得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德寶勸爹: 「算了,算了,他年紀還小,等幾年就好了。」 爹拉著德寶的手哭了:「爹老了,幫不到你了,你心裡不怨爹吧?」 德寶笑著說:「爹,你看你這是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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