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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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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心宜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除了實在躲不過的應酬外,不化妝、不穿高跟鞋、不穿裙子,起早貪黑,走路一改平日那擺腰扭臀的高傲姿態,健步如飛,儼然一個勞動婦女。 郭向陽給她當司機,管伙食,不離左右,不分白天黑夜,任憑調遣,指東打東,指西打西,頻頻地出沒在有關政府部門、公司、銀行和一些建築工地,一台奧迪車一年跑了20萬公里。在郭向陽看來,心宜這一年中像一個躲水災的農民,慌慌張張把能收拾的衣服、能摘下來的瓜果、能帶走的碗筷等等儘量拿走;又像一個漁民,眼看著魚蝦往網上撞也不動心,緊急收網,好像有風暴在屁股後面追。而在郭向陽看來,卻實在聞不到一絲「災情」的氣味。她有一個令人羡慕的建築項目,一年半後就可以完工,豐收在望,儼如綻開在眼皮底下的棉花、觸手可摘的瓜果,百事已備,就等著將鈔票悉數收入囊中,而她卻在所有同行驚詫的眼光中大讓其利,割肉出手,在人們看來,如果不是急著籌集救命錢,誰也不會幹此等蠢事;心宜還在房產暴漲之際,賤賣掉了兩個旺鋪;她還抽出來三家效益不錯的公司裡的股份……她匆匆忙忙、不惜血本把手中能變成現金的儘量兌現,還將人民幣儘量兌成外幣。看那架勢,她要麼是金盆洗手,從此改行不再經商,要麼是到國外去發展…… 整整一年奔忙下來,向陽和心宜都瘦了一大圈,一年沒有進過聖米斯德。忙起來連性生活都沒有了,待到郭向陽熬不住了,屈指一數,都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寬衣解帶了,向陽免不了要找心宜親熱一番,卻遭拒絕。心宜甚至說:我實在是太困了,這樣吧,要是你真的憋不住了,你去找個小姐吧,真的,不是說笑話,我理解男人。顯然郭向陽不會做出那一步,這可不是過去,更不是在了丁縣城。 他曾勸過心宜:我們也只吃得那麼多,穿得那麼多,不要太勞累了,悠著點。 心宜說:你是農村來的,你曉得什麼叫火候嗎? 向陽說:火候就是該大則大,該細則細,你如今是只大不細,這容易傷身體。 心宜:這是其一。其二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要抓住機遇,很多時候,機遇是一晃而過的,不抓住,會後悔一生。這個你現在不會明白,到時候你會明白的,幹吧,不會錯。 其實郭向陽也曉得自己是在說廢話,便不再說,一心貼著心宜幹活。他不需要明白心宜說的機遇是什麼,凡是涉及業務上的談話和活動,他就像一個司機一樣躲開去,他曉得心宜也無意讓他知情。 離第二年的三月三還有十天,心宜對向陽說:一年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我們可以好好地休息一陣子了,你幫我準備一下,今年我要過生日,地點還在聖米斯德,不過,不再是我們兩個人,要把我家裡人都叫上。現在我要鎖上門,關掉手機,拔掉電話。我太累了,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我要睡它個三天三晚,除了一天兩頓飯,你可別打擾我呵。 郭向陽給心宜看了三天門,她是該好好的睡一覺了。 郭向陽忙得整整一年不曾回家,好在母親知道他是在辦正經事,也不怪他。 郭向陽給心宜張羅了一個很體面豪華的生日宴。心宜生日後的第五天,郭向陽才有工夫陪劉鐵回百八十裡街,去看望一年沒有見面的父母。他想邀請心宜同行,心宜說她還沒有睡足。另外,她要好好的做一做健身,再到美容店裡去「燒」一些錢。她說:都像我這樣,美容業真的要垮臺了…… 在路上,劉鐵問郭向陽:這一年,你們可是收得盆滿缽滿了吧? 向陽說:我不曉得。 你不曉得? 真不曉得。我只曉得她很忙,但不曉得她具體都忙了些什麼。 呵,是這樣呵。 她不想我曉得,我也不想曉得。她忙的那些事我聽都聽不懂。 不曉得也好,不然你早就被她一腳踢開了。這話不好聽吧? 向陽道:不好聽,但是好用。這麼多年來我總算明白了,我是幹不了什麼大事的,便扎扎實實幹點蠢事吧。我看心宜過於聰明,她才不希望她身邊的人太精明。 劉鐵說:咳,咳,你這話可是至理明言,你是悟透了鄭板橋說的「難得糊塗」,你蠻精明的嘛。好,我看你可以在大地方混了。 郭向陽想笑一下以回應劉鐵的誇獎。但終究沒有笑出來。 第二十五章 塘幹水淺 風起葉落 劉鐵高高興興從了丁縣回家後的第三天晚上,也是十點半鐘,他已經斜臥在床上看書了,床頭櫃上的電話響起,電話裡一個陌生的聲音說:你是劉鐵吧?你不要問我是誰。我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老闆出事了!告訴你啊,今後有人問到你,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說,屎不臭,不要挑起臭,就這樣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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