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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於長松道:我倒真是希望你回來給家鄉人辦點像樣的事,據說幹部們對你也寄予了很大希望。我們老了,不中用了,只能指望你們年輕輩了。

  快過年的時候,郭向陽回來了,心宜沒有一起來。心宜有個海外親戚回上海過年,因他幾十年都沒有回國,便叫上她所有家人都去上海團聚,心宜曾誠懇地邀請向陽一同前往,而向陽覺得自己還不是心宜名正言順的「家人」,還沒有正式資格出入那樣的豪華場所,所以堅辭不受,一個人回了百八十裡街。

  郭向陽回鄉後的第一件事是受心宜之托去看望劉鐵。心宜給劉鐵帶來一包東西。劉鐵看出來郭向陽很想知道這包裡面是什麼東西,但他絕不會偷看。為了讓向陽無慮,劉鐵當著他的面打開了這個紙包。裡面是兩樣東西,一件是一雙正品的耐克旅遊鞋,劉鐵笑道:這是心宜鼓勵我為百姓多跑路。另一樣是一套豪華版三本裝一盒的《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劉鐵又說:她這是暗示我,要用新的眼光來讀舊書,不要沉迷於過去。

  向陽說:你走之前,我邀過心宜,想去給你送送行,她說你不會接受,就沒有來了。

  劉鐵道:心宜做得對。我不想驚動大家,歷來只有歡送提拔的,沒有歡送貶謫的。那樣興師動眾,人家還真以為我是帶著情緒走的。

  晚上劉鐵在燈下欣賞心宜的饋贈。翻開《三國演義》的封面,見那淡黃色的扉頁上,有心宜用行書小楷寫下的一首打油詩:

  當官要當好

  吃飯要吃飽

  枕頭枕得高

  凡事不心焦

  米籮跳糠籮

  未必不是高

  俗念一旦拋

  撥霧見山高

  心宜打油詩以贈劉兄

  夜深人靜,寒風凜冽,就心宜這一聲劉兄,便把劉鐵的心給叫得很暖,他知他那些朋友是真記掛著他的,心宜代表了他們。他以為自己很堅強,其實是需要安慰的,只是他不希望這種安慰面對面發生。知己者,心宜也。

  在劉鐵的鐵杆朋友中,心宜是惟一的女性。在劉鐵的觀念中,賢淑溫厚、單純質樸的女性做老婆或者情人比較好,但做朋友不合適。當年有朋友把心宜拉到他的圈子裡來,看上去她嫋嫋婷婷,輕言細語,那血脈裡卻分明透著一股俠義氣、虎豹膽,還有一些神秘莫測、難以捉摸的成分,這些都是一個普通女子難以具備的,甚至很多男子都很難具備,而這些,正是能夠成為劉鐵朋友的重要品質,劉鐵便要交上這個朋友了。以後他和心宜有很多機會單獨在一起,還被在國外的朋友邀請一起出過國,接觸多了,太隨意了,男女在一起呆久了,總總是一個麻煩,比如食欲很好的人看到一盤美味佳餚,不動念頭、不吞口水似是很難。不可否認,劉鐵對美貌有才的心宜也曾想入非非過,甚至拉過手,擁抱過,終因「朋友」身份的障礙,很難再往前走一步。原來這做朋友和做情人,是有很大區別的。

  劉鐵曾跟心宜開過玩笑:我倆的關係,比情人少,比朋友多。

  心宜贊同:比較準確。

  他們都覺得兩人心性太近,都過於精明,這樣便只能做朋友了。他們「比情人少,比朋友多」的關係別人看不出來,只郭向陽能夠隱隱感覺得到。

  何了凡父子不看電視不看報,不知劉鐵來了丁縣當了縣官。

  一日郭向陽和劉鐵來,他們才曉得。何半音前不久說過劉鐵的事「十天可見分曉」,說是說對了,卻是一個大家不願看到的結果。為此何氏父子心裡也不愉快。待半音和劉鐵他們聊天時,何了凡忙抽身跑到老湯那裡,請他去辦幾個菜,並送到家來,他要留劉鐵吃一餐飯。就如同是一個醫生,面對一個病號,知其病重又幫不上忙,心裡還是難免有愧責之心的。

  儘管劉鐵不斷用手機處理著各種事務,他還是堅持和老何聊了大半天,並且二話沒說便在老何這裡吃了一頓便飯。這讓只能看「病」而不能治「病」的何氏父子很愉快,覺得做好了一件很久就想做而一直沒有機會做的事情。

  郭向陽送走了劉鐵,又返回何家閑坐。閒聊中自然是要談到他與心宜的事的。老何說:你那婚事該辦了吧?你們不急,你爸媽急啊。

  向陽:他們來找過你們吧?

  老何:也可以這麼說。

  向陽:那你給我看看,什麼時候動婚姻。

  半音:這是你可以決定的事,就不要看了。

  向陽:我曉得,你們的規矩是親朋不看。那找個機會看看心宜吧。

  半音:我看心宜可沒有這樣的興趣和要求。

  向陽:她不會主動提。可她上次還是請你看了看她手上的胎記。

  半音:她那是好玩,沒有放在心上。

  向陽:那就沒有辦法了?

  半音:有一個辦法,你給她看看。你看看她的背腰上有不有痣。要是有,長在什麼地方。

  向陽摸摸腦殼,想了一陣:那地方倒還真是沒有看過。

  半音:看看,什麼也不要說,就看看,千萬不要說是我叫你幹的。

  向陽:這個重要麼?

  半音:試試看。依我看,很值得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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