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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我依稀想起米臻說的,整個溜冰場的電源開關實際上是在廣播室中。在那個可怕的夜晚,在那個黑暗中混亂的時刻,是誰在廣播室裡?那裡又發生了什麼?我真的不敢往下想了,我預感到我落在了一個無法自拔的圈套中。一柄令人恐懼的刀子正懸在我的頭上。有一個陰謀,將讓所有的人都陷入這個圈套裡。我的天,我不能失去楊梅。

  我對著我的手機猶豫著,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撥通那個電話。電話的另一端,是一個陰暗的、魔鬼般的世界。沒錯,只要我找到孔堅,我就會不可遏止地任他們擺佈,就像玩偶一樣。我該怎麼辦呢?我要不要去報警?我該怎麼向員警解釋這一切?說這是一個女鬼給我透露的絕密線索?更何況,我感覺這絕對可能把楊梅也扯進來。

  「今天是我們冰舞教練柴圓圓小姐的生日。Happy

  Birthday!」——米臻肯定地說,這是楊梅的聲音,想要柴圓圓死的絕對不止孔堅一個人。

  我就這樣腦海裡混亂不堪地在沙發上躺了一個多小時,束手無策。然後,我的手機響了一聲——就一聲——隨之立刻悄無聲息。

  我顫抖著雙手,把手機舉到眼前,我看見了未接電話,顯示的是孔堅的號碼。他在催我了。我明確地感覺到了他和藍晉開的不耐煩。如果我不理睬他們,他們就會再次找楊梅的麻煩。

  我硬著頭皮,把電話撥了回去。

  「我們見面吧。」孔堅在電話裡用商量的口吻說,「我們都是被女人玩弄的男人,這些女人把我們拴在了一條繩子上,想跑是跑不掉的。」

  黃昏。我人已經站在楊梅說過的那個破舊的村子中。四周是雜亂的衰草,除了蟲鳴,沒有任何聲音。換句話說,這裡沒有人氣,仿佛已經被人放棄多時了。紅色的、青色的磚牆上寫著大大的「拆」字,空氣裡則彌漫著腐臭的味道,讓人說不出的噁心。

  孔堅在我前面默默地走著,不發一言。這個小夥子很飄逸,穿著寬大的襯衫,瘦長的褲子,略微捲曲的頭髮有一縷垂在額頭。他的皮膚蒼白,面對我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眼窩深陷,眼眶周圍泛著淡淡的青色,顯然是很長時間都沒有睡好。他的形象就像中世紀英俊的吸血鬼,難怪女孩子那麼迷他。他的話不多,見了我只說:「很好,我們去見老藍。」然後就扭頭走到大街邊,招呼了一輛計程車。

  車往郊外開,走了快一個小時,司機開始念叨說要趕回公司開會,實際上是看到周圍越來越荒涼,心中沒底了。孔堅沒有勉強他,給了他錢,然後示意我下車。

  「還有5裡地。」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然後我們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和楊梅跟我說的一樣,周圍是漫無邊際的荒草與樹木。路越走越窄,但前面出現了村子,藍晉開和孔堅棲身的廢棄村子。難怪員警找不到,有誰會想起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

  我們轉了幾個彎,來到一扇墨綠色的鐵門前。門上的油漆已經開始剝落,露出斑駁的鏽跡。孔堅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儘管有思想準備,我還是被嚇了一跳:院子中央,一個花白頭髮的人,佝僂著腰,正在煮著吃的。煤球爐子冒著嗆人的煙霧,他不停地咳嗽著,仿佛已經到了風燭殘年。

  孔堅站在他背後,我站在孔堅背後,孔堅說:「藍先生,柴岳中請到了。」

  藍晉開回過身,我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他的臉果真只有半個,另一半是畫著眼睛眉毛、半個鼻子和半個嘴唇的硬紙板。他沖我笑笑,說句實話,他還不如不笑。

  「柴嶽中,謝謝你能來。」他說道,嗓音嘶啞。

  孔堅走上去,扶他站了起來。他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傷,行動不便。我趕緊把旁邊那把破舊的竹椅搬過來,讓他坐下。

  「還得燉一會兒。」他對孔堅說,「剛煮了不到40分鐘,這肉不容易爛。」

  孔堅點點頭。

  我這個人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今天見到這張臉,卻連內臟都開始哆嗦了。

  我壯壯膽,開門見山地說:「米臻想找你。實際上,要不是米臻,我是不會來見你的。」

  藍晉開擺擺手:「你會來的。想見我的人很多,當然也包括鬼。可在這些人和鬼中,我主動想見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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