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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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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堅想,米八月想早點把米臻嫁出去,也許就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 「那他後來沒再娶嗎?」孔堅問。 「娶什麼呀,他找不到米臻的媽媽,性格也變了,跟誰都不答理,每天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回來,忙得跟白領似的。米臻也好多年沒回來住了。要不是老米時常在院子裡晾晾毛巾,我們幾乎都覺得這屋子沒人住。」 「晾毛巾幹什麼?」孔堅不明白。 「把毛巾晾乾,再用保鮮液泡了,蓋在過夜的花上啊,那樣可以保持花朵鮮豔,不發蔫。嘁,這你都不懂。」 孔堅隔著玻璃向屋子裡看著,由於房間不朝陽,裡面很陰暗,隱隱約約能看到傢俱,都是二十年前的樣式,佈滿了灰塵。 「唉,小夥子,你不是想留紙條嗎?有紙筆沒有啊?我給你找去。」 「謝謝你,阿姨。」孔堅禮貌地對胖女人說,「不用了,我還是直接去花店找她吧。」 鮮花下沉睡的女屍 不祥的預感籠罩在米八月的心頭——自從他遇到了孔堅之後。憑著直覺,他覺得這小子來者不善。 米八月一直過著安靜的、不引人注意的生活,也的確沒有什麼人注意他,因為他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老頭。他惟一的心願,就是要把米臻平平安安地嫁出去。雖然他只能每天早晚兩次看到女兒,但女兒無疑是他生活的中心之一。女兒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他的憂慮也隨之加深。他擔心米臻給平靜的生活招來災禍,他承受不起任何意外,可災禍似乎仍然不可抑制地要來。他曾經一度考慮要把米臻送回鄉下親戚那裡去,可從女兒的心態上看,她離不開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 米八月不喜歡藍晉開,這個人身上有著小商人那股不可遏制地洋溢出來的惡俗之氣。當然他也不喜歡孔堅,他覺得孔堅的眼睛裡冒著陰毒的光芒。他坐在公共汽車的後座上一個勁兒地歎氣,平靜的日子即將消失,自己已經來日無多。 他希望米臻離這個是非之地越遠越好。他對米臻說過:「讓藍先生給你買房,用你的名字。還有,把花店搬走吧。」當初選擇在百花開店,是為了生意好一些,可誰想到會惹出這麼多的麻煩來。 米八月收拾「米兒香香」的時候,收拾出一些東西,他問米臻:「你和藍先生睡過了?」 當時米臻就哭了,只是哭,不說話。米八月歎口氣,這是命。既然這樣,就讓米臻和藍晉開過吧。即使是米臻以後被拋棄,也總能靠著這段關係博得個安身立命的基礎。他這個爸爸,已經心力憔悴,沒有力氣再照顧女兒了。 遇到孔堅後,米八月連續好幾天失眠。後來有一天,他回到家,已經很晚了,看見鄰居胖嫂還在院子中間坐著磕瓜子。米八月低著頭往裡走,胖嫂攔住他說:「哎呀,老米,今天有個帥小夥子來找你們家米臻了。」平時這個時候,胖嫂早就該睡了,可今天為了和米八月說這句話,就一直撐到很晚。 米八月「哦」了一聲,站住了。胖嫂眉飛色舞地說:「他說他是你們家姑娘的同學,是來通知她參加同學會的。我看那小夥子長得不錯,挺結實,和你們家姑娘是一對。」 胖女人說完就笑起來,黑暗中露出白燦燦的牙齒,由於磕瓜子太多,白牙正中有了一個豁口。 米八月沒說什麼,徑直回了屋子。胖女人在後面叮囑說:「讓姑娘上點心,金龜婿啊。」 米八月的屋子不大,為了省電,他把燈泡都換成了節能燈,燈一亮,整個屋子顯得藍幽幽的。屋子的角落裡有一個冰櫃,「白熊」牌,是很早以前的牌子,現在這個廠子都找不到了。其他的傢俱不多,本來有兩張床,一張木頭的,一張折疊的彈簧床。以前米臻睡木床,後來她去店裡住,折疊床搬走了,米八月就睡木床。然後就是一個衣櫃,刷著難看的蛋黃色漆,那是米八月結婚的時候置的,再有就是一張折疊桌,塑膠的桌面,旁邊放著兩把革面開裂的折疊椅子,紅色的。這些亂七八糟的顏色,在節能燈下統一地泛著藍光。 米八月在冰櫃上安了一把鎖,鑰匙放在窗臺上的花盆裡。他先從院子裡打來滿滿一大桶自來水,放在冰櫃邊,然後打開大衣櫃,從裡面取出被褥、浴巾,依次在地上鋪好,最後去花盆裡摸出鑰匙,打開冰櫃上的鎖。那是一把將軍鎖,因為用的時間長,上面已經有了鏽跡,但仍然好使。米八月用鑰匙稍微一擰,鎖就彈開了。打開冰櫃,裡面滿滿的是鮮豔的花瓣。 米八月滿意地看著這些花,露出笑容,因為他心愛的妻子就在這些鮮花下沉睡著。米八月始終覺得這是一個誤會,他並沒有殺死妻子的意思,只是太湊巧了。米八月總覺得,是上天讓妻子留在了他身邊。 那是一場爭吵,發生在妻子一次晚歸之後。那年米臻兩歲,米八月把她哄睡著,自己守著一桌子飯,等老婆回來。這是他當時的習慣,老婆回來,如果還沒吃,就熱飯;如果吃了,就不熱了。但他希望老婆能吃他做的飯,他做飯的手藝是不錯的。 可老婆回家吃飯的次數越來越少,一般都是吃完才回來。回來後在院子裡接盆涼水洗臉漱口,然後倒頭就睡。米八月看了,歎氣,就和米臻去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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