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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一陣狐疑掠過我的心頭,但是我很快拿定了主意。不管是不是,我還得表現得一切正常,先把眼前的事情對付過去再說。孔堅在電話裡不是說了嗎,要給我一個什麼工具。也許是誘鬼的什麼玩意兒吧,如果面前這個楊梅有鬼,我就用那個對付她。

  楊梅撥通了電話,然後就一個人跑到衛生間裡去了,不知道她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我在外面找衣服,找錢包,故意磨蹭。楊梅打完電話出來,問:「你怎麼還沒走?」

  「我這就走。」我盯了她一眼,說,「你是不是搬兵呢?」

  「先下手為強吧。」楊梅說,「現在是我們在走棋。你趕緊去,我們隨後就到。」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問,「你從哪兒找的打手?」

  「有一個是我爸爸的學生,他管著一個保安公司。」楊梅說,「這個電話是我爸爸給我的,我們約定,只要我一撥,他們就知道我出事了。你別問這麼多了,過後我再詳細跟你說。」

  我到那個荒村時,已經是午後了。老實說,這個時候我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幾天來沒怎麼睡覺,也沒怎麼吃東西,加上還挨了一頓打,我現在幾乎要虛脫過去。支撐著我的,完全是和孔堅較量的興奮。這個混帳東西的末日就要到來了,一想到這裡,我就有力氣往前走了。

  四周十分寂靜,沒有一絲生機。這個時候天氣不冷,還是植物生長的季節,可是田野裡的荒草卻都已經枯黃了,我好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憑著記憶我轉過幾個彎,就來到了那個院子裡。上次,孔堅就是在黑夜裡把我帶到這裡來的,沒想到我還記得。看著院子裡那個破鐵鍋,我感到一陣噁心。那就是孔堅煮糨糊給藍晉開糊臉的鍋,也是他們給我煮老鼠肉用的鍋。我真是嘴欠,怎麼什麼都敢往嘴裡吃?

  我站在院子中間,等孔堅出來招呼我。奇怪的是,半天了都沒有動靜。

  我乍著膽子咳嗽一聲,然後又開始喊:「人呢?孔堅,趕緊出來!」

  沒有回應,一隻老鼠突然從我腳下躥過去,向正面的房子裡跑去。

  我跟著老鼠進了屋子,裡面非常黑暗,停了幾秒我的眼睛才適應過來。屋子裡沒有人,孔堅和藍晉開都不在,可是床上卻有一堆東西在蠕動著。那是一群老鼠,悉悉索索地在啃食著什麼東西。看見這個場面,我渾身發麻。可讓我害怕的事情還在後面:那些老鼠見有人來了,「呼啦」一下散去,留下的是一具殘破的屍體。死屍已經被啃得露出了骨頭,內臟全沒了,四肢上的肉也幾乎沒有了——這是介於骷髏和屍體之間的人。

  我吐了,拼命地吐,其實胃裡也沒什麼東西,只吐出了一點包子皮。

  那些老鼠不肯走遠,圍在我身邊看著我。

  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手機響了。孔堅在電話裡笑嘻嘻地問:「怎麼樣,被米八月嚇到了吧?觸及靈魂了吧?」

  「你他媽敢消遣我!」我一肚子的火,「你在哪兒,別裝神弄鬼的了,趕緊出來,有事說事。」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錢不是那麼好掙的。好了,你現在看看床底下,有個紙盒子。那裡面有東西,肯定能讓女鬼心神大亂,你拿了就趕緊走吧。」

  楊梅?還是米臻?

  床下麵很黑,散發著一股黴味兒。我趴在那裡,伸手在裡面摸,果真有一個不大的紙盒子。我把它掏出來,拂去灰塵,搖晃搖晃,裡面好像是個圓的東西。我把紙盒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居然是一顆心!由於放的時間太長,這顆心已經發黑發紫,縮成一小團,跟嬰兒的拳頭差不多大小,握在手裡的感覺硬硬的。我猜,這也許就是米八月的心。什麼東西能讓鬼神魂顛倒?估計只有親人的心了。

  我把心揣在胸前的兜裡,周圍的老鼠一陣交頭接耳。我看看它們,沒有理睬,走到了外面。遠處,有一群人正往這邊走來,是楊梅帶著她的打手來了。

  楊梅看見院子裡只有我一個人,就問:「他們人呢?」

  我搖搖頭,攤攤手。楊梅推開我就往屋裡闖,我拉住她說:「你別進去,很噁心的。」

  楊梅看了我一眼,甩開我的手,對那幾個大漢說:「看著他。」那幾個人上來就把我架住,楊梅徑直走進了屋裡。

  然後我就聽到了哭聲,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哭和嚎叫。我不相信一個女人能發出這麼慘烈的哭叫,寒毛都豎了起來,再看看身邊這幾個人,一個個臉色也都變了。黃昏的風中,哭聲顯得格外刺耳。楊梅幹嗎要對米八月的屍體哭成這樣?

  過了一會兒,楊梅止住了哭,走了出來,吩咐那幾個人說:「你們把他抬出來,埋了吧。」

  那幾個人答應一聲,進了屋,接著就是一陣嘔吐聲。我看見他們面部表情扭曲著走出來,手裡提著零碎的骨頭和肉塊,走到院子外頭。楊梅站在我旁邊,打量著我。我低下頭,生怕她發現我身上的那顆心。我已經全明白了,楊梅不再是楊梅,米臻也在楊梅的身上。現在的楊梅,既是楊梅,又是米臻。

  好久好久,我們都沒說話。過了好半天,楊梅對我說:「埋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我跟著她來到院子外邊,那幾個人已經在一株枯樹下堆起了一個墳包。所有的人都看著楊梅,意思是下面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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