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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世眼手:如「煙」似霧(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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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眼手早晨:一支正品「煙」的幻象 那位中年人要文壽隔一個星期給他打傳呼是寓意深遠的。還沒等到下個星期一,文壽發現自己身上起了一些非常微妙的變化:他已經離不開那種正品555煙了。問題是,在很快抽完那盒煙後,其他無論什麼品牌的香煙,都很難使他「解渴」了。直到這時,文壽依舊沒往江湖風浪惡方面去想。堂堂一個大老闆,與文壽無冤無仇,害他幹什麼呢? 每一個吃藥人在成為癮君子的過程中,都會有各自不同的中毒體驗。虛無縹緲的幻象也是不同的,有的幻象鑽進了如山的錢堆裡,有的幻象美女環繞,有的幻象自己成了美國總統……文壽中毒後的幻象,則是把重慶江北區主幹道最高峰時期的車流一手「割」成兩段凝固的螞蟻陣。 經過一夜晚的輾轉難眠,文壽艱難地熬到了星期一的早上。他認為自己的難受是即將到醫藥公司工作的激動造成的。本來嘛,十九歲的大小夥子了,賴在家裡吃父母,臉面往哪裡放呢?如果不是看到那則招聘啟事,他就不會到傳銷公司;如果不到傳銷公司,師兄這位「伯樂」又怎麼會發現自己這匹「千里馬」呢?文壽得意地想,什麼叫機遇?這就叫機遇。 文壽在重慶江北區臨時租了間小屋。臨出門前,他竟然意外地在衣袋裡找到一支擠扁了的正品555煙,他在責怪自己粗心大意的同時,急不可耐地點燃火。正品煙就是不一樣,他剛吸幾口,精神一下子就興奮起來。趁著興奮,他給那位中年男人發了傳呼。 ——為了敘述的方便,在以後的行文中,我稱那位中年男人為師兄。 一會兒,師兄複了機,告訴他:「我今天上午在鵝嶺公園山泉茶坊談合同,你直接到公園找我。」略一停頓,師兄在電話裡問道,「那包煙吃完了嗎?味道如何?」 文壽興奮地說:「吃了這種正品煙後,再吃其他任何牌子的煙,什麼味道也沒有。」 「這就好。」師兄仿佛很高興地說,「你快過來,我等你。」 等到文壽抽完那支正品煙後,他已經來到江北區的主幹道旁。如同許多大城市一樣,在上、下班的高峰時期,主幹道上的車輛看起來像螞蟻排隊一樣。如果說正常人將此刻的城市晨景僅僅作為比喻的話,那麼,在這天早晨,在那支正品555煙的效力下,渾身興奮的文壽忽然間覺得自己「高大」起來。在他的幻象裡,面前一輛接一輛緩緩行駛的汽車真的就像螞蟻排隊一樣,偶爾有那麼一二隻「小螞蟻」不聽指揮,在「大螞蟻」之間鑽來鑽去。 「他媽的。」文壽高聲罵起來,「狗日的還敢不聽蟻王的指揮。」 就在周圍的人們不解地打量著他怪異的罵聲時,文壽又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他翻過防護欄,快步插到那些大大小小的「螞蟻」中間,右手在半空中一揮,前前後後的「螞蟻」立刻停止了爬行。司機和乘客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將腦袋探出車窗望著他。在此起彼伏的笛聲中,不一會兒,汽車在主幹道上被「割」成兩截望不到首尾的長龍。 「他媽的,腳腳爪爪都不聽蟻王的安排。」在文壽的幻象裡,從車窗裡伸出的眾多乘客的腦袋都成了「螞蟻」的腳爪。他先是用腳去踩那些腳爪,接著困惑起來:他這麼高大的一個人,為什麼踩不到那些小小的「螞蟻」?他沿著車廂的一側,屈起兩根指頭,朝那些「螞蟻」們的「腳腳爪爪」上一路挨著咚咚地敲過去,嘴裡恨恨地罵道:「他媽的,不聽蟻王的安排,打碎你們的螺絲骨(腳踝骨)。」 這時候,乘客們已經醒悟過來了,他們以為文壽是一個瘋子。當第一位乘客喊出「瘋兒」時,緊跟著一聲接一聲的「打瘋兒」的吼聲如一陣接一陣的雷聲響在文壽耳邊。 「雷聲」將沉浸在幻象中的文壽驚回現實,在一瞬間的迷糊後,他使勁搖搖頭,終於明白自己闖禍了,冷汗頃刻間淋漓地淌遍全身。在幾位交警即將趕到前,他用最快的速度,鑽過「螞蟻陣」,跳過防護欄,消失在主幹道邊的人流裡。 在重慶鵝嶺公園門口,他終於見到了師兄。 看到文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頭上的冷汗又一股一股地淌在他陣紅陣白的臉龐上。師兄禁不住好奇地問道:「你今天早晨做了些什麼事?激動萬分的樣子。」 猶豫了一下,文壽將早上的幻象如實地告訴了師兄。末後,他不好意思地說:「我看花了眼,以為那些汽車真的是黑螞蟻。」 「好,好得很。」沒料到師兄聽完文壽今天早晨的幻象後,異常興奮地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文壽不解地問道:「我差點撞了大禍,好在哪裡呢?」 師兄急忙找了一個站不住腳的理由:「我的意思是你這人有激情。」話剛說完,師兄自己也感到激情之說是毫無根據的,於是飛快地調轉話頭,「你明天就可以工作了。」 「老闆,」文壽問道,「公司在哪裡呢?」 「小兄弟,不要叫我老闆,叫師兄。」師兄熱情地糾正道,「我兩人的關係不一般,叫師兄才顯得是一家人嘛。」 「好,我叫你師兄。」文壽感動地說,「師兄,我該為你的公司做點什麼?」 「不僅僅是做點什麼,而是做很多大事情。」師兄一臉嚴肅地說:「走,找個地方,坐下來,我先講點公司的規章制度給你聽。」 在鵝嶺公園山泉茶坊的一間單間裡,師兄給文壽和盤托出了他的底細。 師兄是重慶某藥廠一名很重要的負責人,那家藥廠在重慶很知名。但是,賺得再多的錢都是國家的,私人沒有多少油水。因此,他正準備退職,自己搞一家醫藥公司。退職前,有些工作要悄悄地做到前頭。「有些工作」的意思,是指一些非常機密的藥劑配方。然而,提供配方的人,雖然與他很熟,卻不願當面交給他,寧願繞山繞水地走彎路,免得被熟人認出來…… 師兄的話使年輕的文壽信以為真。在文壽的想像裡,師兄的公司雖然目前尚未辦起來(那不過是明天或後天的事情),但他已經在為對方工作了。也就是說,等製藥公司成立後,老闆雖然是師兄,但他文壽卻是公司的元老啊! 接下來,師兄拋了個誘餌給他:「從今天起,你算是為我工作了。我給你配個傳呼,每月給你開六百元的工資。」 文壽使勁點點頭。 師兄話鋒一轉,嚴厲地說道:「小兄弟,因為公司現在還沒有開起來,我呢,現在還是公家人。提供配方的人再三要求保密,所以,你為我工作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講。辦得到嗎?」 文壽極力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說道:「師兄,我完全聽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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