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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李偉的話,硬得像石頭一樣,毫無轉寰的餘地。

  黃健聽他這樣說,像沒事一樣,「嗤」地一聲笑了,說:「喂,老弟,你不會是像我們一樣,有人不能靠,有家不能回吧?算了,今晚咱們不談傷心事,只喝酒、聊天。」

  90、黃健的父親是武漢市建設廳的一個廳長,他們一家在武漢是個實權派家族,幾家親戚都把持著武漢的幾個重要部門。

  黃健和阿蓮原來都結過婚。

  黃健原來的妻子,也是市委大院裡一個領導的女兒,他們的結合可謂權權結合,強強聯手,更加增強了兩大家族的勢力。

  他父母都認為,這個自小叛逆,不愛當官愛音樂的兒子,長到二十多歲,似乎只做對了這一件事。

  在內地,藝術教師幾乎是清貧的代名詞,他們希望,將來等黃健年紀再大一些,人成熟一些,有了孩子,家庭負擔重一些的時候,他就會知道權力的好處,錢的重要。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還沒等到黃健改行,致力於仕途,卻先等到了黃健與別的女人通姦,堅決要與老婆離婚的消息。

  這事兒一時間在武漢市政府各機關上上下下,傳得沸沸揚揚,女方的父母也和他們由一個陣營裡的戰友,反目成了敵人,他們苦心經營多年的良好聲譽和關係,被這個不孝之子,毀得七零八落。

  由於黃健的老婆死也不肯離婚,阿蓮離婚後,被學校處分記大過,幾乎為全體師生側目,成了過街老鼠一般。

  萬般無奈之中,聽說海口可以憑本事自由演出掙錢,黃健和阿蓮就在某一天,突然雙雙不辭而別,連假也沒請,提著兩個行李箱,一把大提琴,來到了海南。成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的現代私奔版。

  果然,在海口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工作。三年下來,幾乎所有的大小歌舞廳,他們都演出過,每月十日是他們的寄錢日,阿蓮給她兒子寄,黃健給他女兒寄,都是一月三百,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在沒有爹媽的情況下,還因為沒錢受委屈。

  匯款單上雖然每次都留有清清楚楚的位址電話,但他們從來沒有接到過各自家裡的一個電話,一聲問候,一封信。他們都嘗到了古時候犯了罪的人被流放到遙遠荒僻的地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滋味,他們常常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來海口三年了,他們沒有回過武漢。

  每當想到他的女兒瑤瑤的時候,黃健的心就會覺得柔軟生疼。

  走的時候,女兒才三歲,每天,他負責早上送她下午接她。送到幼稚園小班門口,瑤瑤就會摟著他的脖子,用她柔軟、溫熱的小嘴小舌頭,吻他,直吻得他臉上有些熱烘烘的不好意思,她才鬆開雙手,跳到地上說:「爸爸,拜拜。」下午接瑤瑤,她一到門口,也是伸出雙臂說:「爸爸,抱抱。」然後貼到他臉上用她柔軟的小嘴溫熱的舌頭吻他。

  這是黃健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他又幸福又羞澀,真不明白這小人人,是從哪學來的這一套。

  這是女兒所有成長故事中他唯一能記起的一個。

  離家的那晚,黃健走得匆忙心焦,沒有把女兒的影集帶出來,如今只有一張女兒兩歲生日時拍的小照,隨身帶在身邊。有時候看到那張燦爛的笑臉,他就會想,瑤瑤現在6歲了,會是個什麼樣子呢?她還笑得那麼好看嗎?她還會那樣柔柔的吻我嗎?當初為什麼叫她瑤瑤呢?瑤瑤——遙遙,難道真的是命定的我們今生要分離,要遠隔千山萬水,要遙遠地思念嗎?

  想到瑤瑤,他就不由想到阿蓮,來海口三年了,他們雖然存了七、八萬塊錢,可是,原本優雅、清高,為人仰幕的阿蓮,卻跟著他,像個男人一樣,東奔西跑,放下自尊,到各個歌廳自薦,期待著別人請她。

  從一個武漢有名的女高音歌唱家變成了歌廳賣唱的,和一些粗製濫造的賣唱者混在一起,每天趕四、五個場,工作到半夜二、三點,自己一個大男人,卻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就是這樣,請阿蓮演出的歌舞廳已越來越少,因為,越來越多的從內地各地來海口尋找機會的年輕姑娘越來越多,二十六七歲的阿蓮,竟然已被人說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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