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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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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家裡,她不敢太親近李偉。過去他們在海口時,兩人之間的那些小動作,譬如你捏捏我,我掐掐你;你替我挾菜,我喂你喝湯;有時候,你飛我一眼,我瞪你一下;你靠靠我的肩,我攬攬你的腰,現在都取消了。他倆顯得有些一本正經。兩人之間變得客氣起來。這沒辦法,因為只要他倆稍顯親昵,林雪就會感到背後有一道犀利的光向她射來。她知道這是李偉母親,她未來婆婆的目光。 更叫林雪尷尬的是,每天早上,只要林雪和李偉一起床,李偉的母親馬上就推門進房,房間還未整理清掃,還彌漫著昨晚兩個年輕人在一起的汗味和體味,還有淩亂的床,揉皺的床單,散落的睡衣、內褲。 這時,林雪總是羞紅了臉,窘迫地說:「阿姨,對不起,我們起晚了,我來打掃吧。」 李偉的母親不冷不熱地說:「還是我來吧。年輕人不要太貪戀了,誤了工作和學習,還是要早睡,早起。」 林雪站在房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像被人當眾扒光了衣褲,無地自容,直到李偉母親的掃把掃到她腳下,她才逃也似地跑了。 更有一次,李偉的母親把林雪的衣箱衣櫃抽屜全整理了一遍,居然拿來幾個散的避孕套給林雪,讓她把這些東西收好,不要讓人看見。 林雪的臉上像被人狠狠地摑了一掌。 在李偉母親過分的客套關懷中,林雪感到他母親暗藏的恨意。 好多次,林雪都想對李偉講:「咱們走吧,回海口吧,咱們離開這吧。」但一想到李偉下決心回來,實在不容易,況且又全是為了她和孩子,就只有強咽下去。 另一間房中,有激烈的爭吵聲傳來,像銳利的鐵釘,強把蛋殼刺穿,把她從蛋清中硬拽了出來,林雪不想醒來,可那激烈的爭吵聲,還是一陣陣穿刺進來。她猛然驚醒過來,這不是在做夢,是真的有人在吵架。 「你以為她真愛你?你知道她姓甚名誰?她幾斤幾兩?江西?哼,江西是什麼地方?!革命老區,一窮二白,窮山惡水出刁民,你知不知道?!你能保證,她跟你睡之前,不知道你的家庭情況?她想攀高枝,好享福,你知不知道!」 一個女人高亢激越的聲音一字一句傳入林雪的耳中,每聽一句就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她想,自己苦苦奮鬥自尊自強,是個有志氣有能力的女人,如今怎麼一瞬間就被人說得一錢不值,不知廉恥了呢?我要攀高枝,還用得著攀你李偉家這麼高的枝嗎?這個女人真是太惡毒了,太勢利了!無怪乎自己的兒子寧願在外流浪,餓死也不願回家找親爹親娘呢! 士可殺不可辱! 林雪再也聽不下去,跳下床,不顧一切沖進了那個正在爭吵發出高分貝的房間,直直地站到了李偉和他母親的面前。 那個女人愣住了。 「我林雪現在客氣地叫你一聲阿姨,你聽著,沒錯,你全說對了,我就是利用李偉,我就是欺騙他,怎麼樣?我喜歡,他願意,你管得著嗎?」 118、再次見面,是在一年半之前,李偉忽然來到了我工作的化工廠,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中。當時正是中午,我剛吃完飯,和車間主任、生產科長一起去高爐車間。高爐車間設備壞了,正在檢修,於是我們又來到成品車間的大棚裡聊天。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向我走來,我心中驚叫一聲,下意識地轉身就跑。那是春末,梅雨季節,天上地上到處是雨水泥水,但我全無知覺,在泥水和雨水中狂跑。 李偉就在後面追。 車間主任和科長發呆地看著我們,不明白所以然。 這個我日夜思念的男人,如今突然來到了我的面前,我卻害怕見到他。此時的我太醜了,我正在發胖,我的頭上戴著一頂白色工作帽,帽上落滿灰塵,我的身上穿著一件尼龍透明綠花襯衣,下身穿一條緊繃屁股的洗得發白的淺藍牛仔褲。這一切都足以顯示我糟糕的心情,我正在經歷著人生的低潮。 在B大學學習了兩年,我回到了原先所在的工廠,回到了生產科原來的工作崗位,我想把在學校學的經濟管理理論用到生產中來,對生產能有所幫助。 當時,我們這個兩千多人的國家二級企業,年創稅利從來沒有超過十幾萬元,勞動生產率之低,可想而知。科長是個自學成才的技術員,非常支持我的想法。我們一起下車間,一道工序一道工序蹲點,摸清了所有生產供應環節存在的各種問題,然後,寫了一份長達四十頁的改革報告,廠長看後說「好」。再複印六份給了三個副廠長、供銷科長、財務科長一人一份,這以後,就再沒了音信。我問科長,科長說:「別著急,等等看。」又過了兩個月,還不見動靜,我又問科長,科長說:「這很正常,通常是一百條建議,能用上一條,就很不錯了。」我卻想不通,為什麼明明是切實可行能帶來好處的建議,為什麼不用呢? 失望讓我倍感無聊無望和寂寞,我又開始感到饑餓,總吃也吃不飽,迅速地增肥,終於變得窩窩囊囊,不修邊幅,慘不忍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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