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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劉柯寒的左手邊坐著個國字臉的男人,再往右邊看,我的心差點沒飛出來。沒錯,一點沒錯,跟上次街頭撞鬼一樣,我再次看到了陳偉生,這個燒成灰被狗吃了再拉出來我都認得的狗日的男人。他正看著我冷笑,很冷地笑,是那種陽萎幾十年突然某日不經意勃起的得意之笑。

  我沒敢吱聲,因為不知道發生什麼了,面前的一切讓我不得不先用一節時間來鎮定自己。我小心地轉動目光,觀察車內的每一個細節。車裡的氣氛很沉悶,那些人也沒說話,前頭的司機邊開車邊哼起《東方紅》,我還聽見後排有人打打火機,緊接著是一陣陣煙霧。我感覺被嗆了一口,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接電話的人根本不是什麼鳥公安局的。

  我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心理素質再好,在這種時候都做不到鎮定,整整一路,我忘了偷記車開的方向。腦子裡有些混亂,而且我還拼命地在想,陳偉生難道真的沒死?我拼命想回想一些過去的事情,感到無比的不可思議和莫明其妙。惟一敢確定的就是,這場災難與劉柯寒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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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在一幢很偏僻的房子前面停下來,很顯然,這已經是長沙的郊區了,四周只有為數不多的點滴燈火,明明滅滅,萬物恍然。下車來,劉柯寒撲也似的鑽到我懷裡,泣不成聲。我驚魂未定地問:「柯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在車上坐劉柯寒左手邊的國字臉男人走過來,狠勁地捏了捏我的肩膀,說:「你是她丈夫還是男朋友我不管,什麼事你叫她自己跟你說。」他正是接劉柯寒手機的那個聲音。我預感,今天晚上的主角不是那個是人是鬼我都不清楚的陳偉生,而是這個國字臉男人。

  直到進了那幢房子,陳偉生依然沒說一句話,依然只是在看我的時候冷冷的笑,滿臉的得意和不屑,似乎還有種報復得逞的快感。我不寒而慄,因為燈光下的他,怎麼看都像個鬼,整個人都陰森森的。我真以為自己到了地府,惟劉柯寒時不時的啜泣讓我明白,這大概還是人間,可能離地府比較近了。我有些怕死,怕死不等於貪生,貪生是自私,怕死有時是種責任。我想起了這個時候因為不見我和劉柯寒回去仍舊輾轉難眠的爸爸。

  我和劉柯寒被「請」進了一個房間,是那個國字臉男人推的,在關門之前,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劉柯寒,扔下句話:「叫這婊子先把事情跟你說說,我們在外面等!」房間裡什麼也沒有,只橫七豎八擺著幾張凳子,還有一張麻將桌,壁上的燈亮得刺眼。

  劉柯寒抱著我又是哭,我換了口氣,說:「哭哭哭,就知道哭,這個時候哭有用嗎?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啦?我跟你結婚這麼久,感覺像是娶了部《十萬個為什麼》,整天就是在問這問那,你讓我活得糊塗啊!」

  見她老是開不了口,我只好自己硬著頭皮問:「你說陳偉生死了,是在騙我對不對?」劉柯寒不說話,揩著眼淚,低頭看我。我再加大聲音問一次,她就點了點頭。我又問:另外那幾個人是他的幫手?劉柯寒卻把頭搖得跟打擺子似的。

  我一直不敢說,現實中的劉柯寒有多麼的吸引男人,我怕說了,別人誤以為我在給自家老婆做廣告同時也往自己臉上貼金。事實上,劉柯寒無論臉蛋還是身材,都有些惹火。但我也不願意說很多男人在打她的主意,如果說了,或許一不小心就又被別人指責為蒼蠅不盯無縫的臭雞蛋。這份刺激,我可受不來。

  在這個怎麼看怎麼像電影的夜晚,劉柯寒,我老婆,是個不簡單的女人。我說她不簡單,沒有半點貶低的意思,當然,也稱不上讚美。從小到大,我對漂亮女人的讚美總是那麼缺詞,除了說「啊,這個女人太爽了」之外,好像就沒使過更經典更有創意的話。

  劉柯寒最後說:「朝南,我也不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的,我也不想這樣。」我看她一眼,心情複雜,不知道該罵她、同情她還是感激她。煙快燃盡,我吸了最後一口,把煙屁股扔在地上,踩滅,說:「你不想這樣就趕快給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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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柯寒把事情給我說明了,然後花三五分鐘調整了一下情緒,她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出去。

  拉開了門。國字臉和陳偉生坐在客廳裡,正抽著煙。看我們出來,陳偉生還是那臉賤笑。如果真像劉柯寒所說的那樣,陳偉生這副模樣,的確是吃軟怕硬的。

  國字臉則板著面孔,表情跟結了冰似的,有種令人生畏的冷酷,他把臉轉向劉柯寒,咬牙切齒地問:「死婊子,說完了?」劉柯寒竟然點了點頭。我的心裡是啥滋味就不用我細說了。不管是誰,只要是個男人,老婆被別人喚作婊子那是何等恥辱?但是,她說她那樣做是為了我和我們的家庭。

  其實,站在國字臉的角度,又的確可以理直氣壯這麼把劉柯寒羞辱,如果被騙的人是我,我也會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罵婊子。不過在當時,我還是覺得跟劉柯寒一同受到了羞辱,別人罵劉柯寒是婊子,那我至少在法律上是婊子她老公啊。我咬著牙,捏著拳頭,卻不敢輕舉妄動,我知道現在不是鬧事逞能的時候。

  聽劉柯寒說,國字臉野戰兵出身,出部隊後又在公安局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五大三粗的,怎麼著我也不太可能是他的對手,我說:「我是她老公,事情你想怎麼了結,現在可以說個譜。」

  「今天你先回去,這件事我認為跟你沒多大關係。」國字臉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冷冰冰地說,「不過我覺得做男人做到你這份上也挺丟臉,你老婆從來沒跟我說他已經結了婚。」說完他還瞥了劉柯寒一眼,扔下一個鄙夷的笑。隨即我也看了看劉柯寒,說柯寒那我們回去吧,說著還準備去牽劉柯寒的手。

  一隻手擋在了我面前,我顯然誤會了國字臉的意思,他說:「我是叫你一個人先回去!」這怎麼可能,即便自己的老婆十惡不赦,我也不可能讓她單獨呆在這裡啊,深更半夜的,誰能放得下心?見我不走,劉柯寒小聲地說:「朝南,你先回去,我會沒事的,你不回去爸爸一定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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