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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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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珊走到我身邊,莫明其妙而又不失擔心地看著我,眼睛睜得大大的,像給希望工程做廣告那女孩,我猛吐兩口氣,對她說,沒什麼,恐嚇了劉鍵這小子一頓,媽的希望他別報警。「他打電話給你了?」我說我再也不會打電話了,以後直接打人。 謝小珊拾起我剛才動怒時踢下床的一件衣服。她歎著氣說:「不要了,朝南,我說過你要冷靜。什麼仇啊恨啊的算不完,知道嗎?像黃強這樣對我,我怎麼也不恨他,我總在努勸自己,他有他的苦衷,他可以過他想要的生活。」 我抽出一支煙,卻怎麼也找不著打火機,一急,隨手把還有一半的煙扔在了地上。媽的有煙沒火就是不爽,跟脫了褲子擺好pose卻發現屋裡根本沒女人一樣,不能泄欲,只能洩氣。 把衣服披在身上,我對因為慌張而顯得可憐巴巴的謝小珊說:「算了,沒事了,我陪你上醫院吧。」她可能是擔心我這麼怒氣衝衝的就出去會滋惹事端,說:「不急的,我們明天再去好了!」我轉眼看了看她挺起的肚子,覺得她這媽當得夠苦,無證經營就不說了,關鍵是黃強這供應商連貨款都不收就跑了。 我不能說我給劉鍵打的這個電話有多麼的罪惡,但後來所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明白,正是我的這個帶點無理取鬧的電話,加速了高潔的離開,離開長沙這是非之城。 121 這天下午沒陪謝小珊去醫院,我在家裡把衣服全洗了。在陽臺上晾的時候,謝小珊過來幫忙。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不是因為她的好心讓我不好意思,而是那一大堆皺巴巴的內短讓我覺得難堪。她搶著就曬,跟拿條毛巾一樣自然,上架之前還細細地扯幾下子。 前些日子她也幫我做過些啥,但今天顯得格外熱情,我勸都勸不住。我說:「小珊那你就幫我曬大件的吧,那些小塊塊等會我自己來。」她倒若無其事,說:「顧忌些什麼啊,我以前上大學時做家教,順帶也給別人家洗衣服的。」 後來我才明白過來,她過來幫我曬衣服,想幫我做點什麼當然是原因之一,畢竟她都說過好幾回了,她住我這還要我照顧著挺過意不去的。但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她想跟我套套近乎,這套近乎當然不是指對我圖謀不詭什麼的。 我可不想把自己描述成什麼鳥「萬人迷」。而且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特別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和財政收入的不增長,我覺得自己的魅力值差不多都成負數了。雖然現在報紙上鋪天蓋地說什麼離婚男人很暢銷,但對於我這種一窮二白的來說,這樣的觀點只能當假新聞來看了。 以前我在報紙上寫過一篇《二手男人正走俏》的文章,就有男性讀者氣勢逼人地打電話到辦公室跟我理論,說我的觀點簡直是狗屁。那顯然是睾丸激素分泌過分的一個男人,因為他說話相當粗俗,至少比我要粗俗。他說:「要是真那樣,我離一萬次婚不會搞得全世界的女人都來泡我?」我說:「你真有能耐結一萬次離一萬次,不叫走俏叫什麼?」媽的,我一反駁,他的睾丸激素就全退回去了,連個屁都沒再放就掛了電話。 謝小珊跟我套近乎,是有話對我說,關於劉柯寒的。而在她看來,在我忙的時候跟我講,或許我能平靜一些。她把我第三條褲衩掛上去的時候,停了一會,說:「朝南,劉姐姐今天給我打電話了,她要我告訴你,你們的孩子沒有了。」 離婚之後第一次稍微直接一點地聽到關於劉柯寒的消息,我難免驚訝,於是搶著問:「我們的孩子沒了?她到現在才打掉嗎?」我好像還有些傷感,畢竟這有可能是我的第一個仔啊,就這麼沒看老爸一眼就去了,至少我會不心甘。直到現在,有時我還會做夢,夢到這個孩子,夢見孩子坐在草地上哭,我拼命地伸出手去抱,卻怎麼也抱不住。 我在等謝小珊的回答,她卻不緊不慢地又曬好一條褲衩才說話:「不是,姐姐說是自己流掉的,她還說她可能真的再也懷不上孩子了。」這話相當於半個晴天霹靂,震得我眼睛發黑。我說不會吧?怎麼可能?是真的嗎?她還說什麼了? 謝小珊還告訴我,劉柯寒在電話裡一直哭,瘋了似的哭。「劉姐姐不讓我對你說,她說怕你又因此多想。」謝小珊停下手中的活計,望著我說,「我總覺得姐姐什麼事都喜歡瞞著你,有時候我覺得她對你有感情,有時候又覺得她根本就不喜歡你。」 廢話,媽的全是廢話,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跟劉柯寒在同一個被窩裡睡了那麼久都沒搞清楚,你謝小珊才接觸幾次就能弄得明白早可以上街擺攤算命了,專門算哪些感情長命哪些感情短命。 不過愛情這東西長命短命實在沒個準兒,我總這樣認為,愛到不需要愛了,也許就可以天長地久了。如果兩個人能愛到習慣成自然,那最後還有愛沒愛似乎就已經不重要。習慣跟一個人在一起時的快樂,習慣跟一個人在一起時的苦惱,甚至習慣跟一個人在一起時的爭吵,革命就勝利了,紅旗也就插到山岡上了。 我急迫地找謝小珊要了劉柯寒的新手機號碼。雖然當時並沒想好一定要找她,甚至都沒想一定會撥下這串開始讓我怎麼記都記不住現在卻怎麼忘都忘不了的數字,但是我還是像員警發現一條線索似的想要掌握它,竭盡全力! 當然,我沒想過要跟劉柯寒重歸於好這樣的問題,這跟從小就受「好馬不吃回頭草」這一古訓的毒害無關。破鏡是可以重圓,但那需要無比細心的工匠和出類拔萃的手藝。我和劉柯寒都不具備,而且很多男男女女也不具備。現在重婚的人是很多,不過相當一部分不叫破鏡重圓,他們只是用膠布把打碎的鏡子粘了起來,易碎就不說了,更重要的是這面鏡子裡的兩個人都有些面目全非。他們做不了自己,只能違心地扮演著某個角色,妻子,或者丈夫。 用鏡子來形容婚姻,其實很有道理,因為鏡子可以讓我們看到幸福的樣子。當我們突然哪一天感覺不到幸福,或者突然記不起幸福是什麼模樣了,那一定是鏡子蒙上了灰塵。是把灰塵擦乾淨還是直接給扔了,要看選擇,也要看造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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