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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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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其實我一見到劉柯寒眼睛就有點濕濕的,可還是裝作喜笑顏開地走到了她面前。我說柯寒,怎麼來了也不先通知我?「我是來看看小珊的,才下樓,突然也很想再見見你,所以就給你打電話了。」她邊說邊把臉低下去,理了理頭髮,好像是故意讓我不看見她的表情。 之後兩個人都沒了話,就那麼相互躲躲閃閃地看著,像初次相親見面的陌生男女,總在刻意掩飾著什麼,又總在猜測對方的心理。相持許久,我竟然忘了叫她上去坐坐,竟然忘了這個房子這個時候其實還是她租的。離婚前夕,她預交了半年房租。 我們就站在風裡,我覺得這天的風是故意的,故意把我們的臉吹得生痛,故意把我們的眼睛吹得不敢睜得太開。憋了老半天,我只憋出一句:「你還好嗎?」這時候她突地把臉揚起,看著我,也像擠豆腐渣似地擠出點笑來,說:「我很好,我結婚了,可能是下個月舉行婚禮,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去。」 媽的,結婚了還跑來告訴我,這不是成心氣我嗎?我嘿嘿笑著說,看吧,如果到時有空,也許我會去的,你能幸福,我也安心。這當然是一番虛偽的話,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都恨不得在她舉行婚禮那天放狗咬她。我沒傻逼地問是跟誰,應該是跟「國字臉」吧,反正不是跟我。 我的心像被一群土匪綁架了似的,左一刀右一拳的。 「你跟高潔怎麼樣了?」劉柯寒冷不丁問我。我帶點賭氣似的說:「很好啊,我們沒怎麼樣啊?你想我們怎麼樣?」見我不對勁,劉柯寒沒再問下去,目不轉睛地看了我一會,說:「朝南,那我走了。」我說好,不送! 她邁開步子,我側身讓了讓,接著又把她叫住:「柯寒。」她回頭,問:「怎麼啦?」我說:「能告訴我孩子是怎麼回事嗎?」她看著我,沒吭聲,像在構思,我也看著她,也不吭聲,像在逼迫她回答。 「孩子沒了。」她眉頭緊鎖,一副發音很吃力的樣子,說,「那不是你的,朝南,原諒我以前欺騙了你。」我不想再聽下去。就在好話剛落音的那一瞬間,我轉身跑上了樓,我的牙根咬得很緊,我快要拿拳頭跟牆壁幹架。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如果說劉柯寒以前是一隻只地喂蒼蠅給我,而這次簡直就是熬了碗蒼蠅湯灌我。 我終於用盡畢生的氣力來恨這個女人,吃奶的,憋尿的,性壓抑的,反正啥力氣都使上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是嘴上還是心上,我都沒有詛咒她。而且跑到二樓半的時候,我還很沒出息地停下來,探頭往下看。這樣一種矛盾,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化解的,我感覺自己像被兩股相反的力量肢解。 只是所有的掙扎抓住的,僅僅是個背影,一個匆匆而去的背影。我看見風把劉柯寒的風衣吹起,我看見她兩隻手緊緊地攏著,我看見她長長的頭髮在空氣飛揚,我看見她在那段需要三分鐘才能走完的路上,始終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 然後,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模糊中我知道淚已經盈滿眼眶,我知道就算我多麼用力多麼迅速地把眼淚擦乾,對那個決然而去的背影的捕捉也成了奢望。我還知道,睜開眼睛,一切都還在繼續,世界還是會時而安靜時而喧鬧,劉柯寒剛才走過的那條小巷,每天依舊會有來來去去的路人,白天忙碌,晚上跟自己的另一半做著進進出出的運動。 很奇怪,從這之後,我再也想不起她的樣子,就算拼盡全力去記,一切都只是模糊,模糊的臉,模糊的表情。可是我卻那麼深刻地記住了她最後的背影,長長的風衣,長長的頭髮,在風中,在我的視線裡,在幻幻滅滅的腦海裡,一次又一次地,輕舞飛揚。 回到家,我首先就去了廁所,把頭湊在籠頭底下,把水開到最大。謝小珊以為水管爆了,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看見我這麼冷的天拿冷水沖頭,著急地問:「朝南,你怎麼了?是不是頭痛?」這段時間我老頭痛,我跟她提起過,而且她知道我一頭痛就喜歡拿冷水洗臉,但這麼猛衝還是頭一回。 把水關掉,把頭抬起來,扯了毛巾,三下兩下把頭髮和臉擦乾,自來水裡是不是也摻了些淚水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對謝小珊說話的時候,我笑了起來。我說:「媽的,氣得人死。你說那些鳥怎麼亂來呢?」「怎麼?鳥屎拉在臉上了?」謝小珊頓時也笑了。我說是啊是啊,進樓道的時候一抬頭就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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