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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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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跟弟弟睡一個鋪,弟弟是那種調皮鬼,鑽進被窩就喜歡動呀踢呀的。爸爸或媽媽,每次發現都會把弟弟訓上一頓,說要是弟弟踢壞我的鳥(diao)仔仔了,非要把他綁在梯子上用竹篾抽一頓不可。慢慢地,弟弟怕了,那雙愛動的腿開始對我褲襠裡那正在發育的傢伙敬而遠之。 撞我的那人上車就開始問我傷情,大冷天的額頭的汗冒得跟爆玉米花似的。司機問去哪,他就急急地扔了句話:「找最近的醫院,越快越好。」司機也挺有良心,沒有為了多賺幾塊錢而跑遠處,三下兩下就把我馱到了一家醫院。 撞我的那個先下車,正準備回頭攙我,看見了醫院的招牌,上面寫著「湖南口腔醫院」,就差點沒拿自個腦袋當沙包練拳擊,用長沙話向著司機一聲大叫:「伢子哎,咯是專門治口臭的醫院啦!」他狗急跳牆地往車裡一鑽,催司機:「快快快,找別的醫院。」 我反正只知道痛不知道急了,也就沒說話,雙手緊捏著雙腿,感受著這場車禍帶來的毀滅性打擊。我一直把臉轉向窗外,看路邊那些下了班往家裡趕的人們,心裡便又一抽抽地嗑起了血。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他們中間,會有人從背後笑我嗎?會有好奇的孩子纏著身邊的爸爸或者媽媽,問那叔叔為什麼走路姿勢不端正嗎? 第二次總算沒再錯,沒再轉去什麼性病專科醫院之類的。我在大廳的長椅上坐了會兒,等撞我那人掛好號,然後我就被推車推進了手術室。真他媽的煩,第一次坐人力車竟然是在醫院,有人買單並且可以躺著,要有個漂亮護士邊走邊按按摩那更爽。 檢查,照片,然後是聽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花10多分鐘研究手術方案,像一群劊子手作案前在商量著怎麼對目標下毒手,來個怎麼樣的開膛剖肚才爽快。好在他們一會只是開我的小腿肚而已。我右腿是粉碎性骨折,一些殘留碎片必須取出。 手術大概用去了兩個多小時,時間不算太多,醫生們也沒有故意磨蹭,反正磨蹭來磨蹭去又不能多收一分錢,不值!之所以我會覺得漫長,是因為我一愣一愣地憋著泡尿,險些就尿濺手術臺。 我聽見撞我的那人問醫生情況怎麼樣,醫生甩出一句:「手術非常成功!」媽的,這鳥語我在電視裡聽多了,現在的醫生們對手術的要求,比越來越失望的女人對越來越不中用的男人的性能力還寬容,只要手術下來人還活著即可稱「非常成功」,落了紗布或者手術刀在裡面叫「還算成功」,兩刀下去病人嗚呼叫「我們已經盡力了」。 第37章 報應來了。(2) 137 躺在病房裡,四床位的,卻連個鄰居都沒有,生意冷清,可見這家醫院並沒怎麼在報上或者電視裡轟炸式地做虛假廣告勾引病人,當然也有可能是勾引未遂。撞我的那人幫我買了飯進來,說話十分謹慎,大氣都不敢出,除了勸慰就是說對不起,整個就是「妻管嚴」對老婆那套。 飯吃到一半,筷子突然停在嘴邊。撞我的人,看著我,一頓緊張,問:「怎麼了?感覺很不舒服?」我緩了緩神,撐著點笑容說:「哦,沒有。你把我手機拿過來,我得打個電話給朋友。」媽的,家裡連片菜葉子都沒有,謝小珊晚上不只能吃白米飯?她撐得住,肚子裡的仔撐不住嗎?缺了營養,到時別一生下來就喊餓。 謝小珊還是以前那德性,從來不會打電話催我回家,甚至從來不問我到底回不回去吃飯。她怕我煩,她怕我覺得她是在管我。沒名沒份的,是不好干涉別人的生活。更何況,雖然我努力做到了最好,但她好像還是消除不了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或許在她看來,懷著個孩子住我那,畢竟沒有母雞跑別人家下個蛋那麼受歡迎。 我先給謝小珊打了電話,語氣平靜,為的是不讓她受刺激把仔仔給搞出神經病來。我說小珊,晚上吃的什麼?讓我大跌眼鏡的是,我話剛落音,她開口就問:「朝南,你是不是出事了?」我暈乎乎的,有點兒慌張,心想這女人難道會算命不成? 可能是覺得簡直太神奇了,我立刻反問:「你怎麼知道?」這樣一說自然就等於告訴她我的確出了事,所以她的語氣變得更急迫:「朝南,你到底怎麼了?今天仔仔老不停地踢我肚子,我就知道又有什麼事發生了,上次高潔離開長沙也一樣。」 原來不是謝小珊會算命,而是她肚皮底下的孩子顯了神通。這是件好玩的事,以前都沒聽她說過。謝小珊還說,她其實從6點多鐘就像丟了魂似的,想給我打電話卻又不敢打,怕我嫌煩。我說沒什麼事的,只是被摩托車撞了一下,一下而已,都沒撞飛。 「快說你在哪個醫院,朝南,我在樓下打個車過去看你。」我說小珊你別亂來啊,下雪天的,萬一摔了滾在地上,我看四腳都得朝天。「不行,朝南,這個時候我一定要見到你。」見我不肯說在哪家醫院挨宰,她急得都要哭了。 在謝小珊固執的堅持下,我顯得黔驢技窮,最後還是撒謊說醫生來上藥才把電話掛了。撞我的人很客氣地給我倒了杯水遞上來,動作標準,姿勢虔誠,讓我有點兒做土皇帝的感覺。潤了潤喉,我忍著痛給以前跟劉柯寒鬧矛盾去他家避過難的那位朋友打電話,給他說了車禍的事,要他過我那裡幫忙安排一下謝小珊的生活。 剛跟朋友通話完畢,手機又叫起來了,我猶豫了一下,接了,說:「小珊怎麼了?你好好在家呆著,我已經托朋友給你買些吃的回去。」她不理會我,還是一個勁地吵著要我告訴她在哪家醫院。我說好好好,那等會你跟我朋友一起過來,看一眼就回去睡覺,做了噩夢別怨我。 為了讓我放心,撞我的人要先回去一趟,說是得準備一些錢,還有,他那摩托車還扔在路邊的商店裡。為了讓我放心,他決意把身上的證件放我這押著,什麼駕駛證啦,身份證啦,一古腦掏了出來。 看他那老實模樣,在老婆面前准一勞工,所以我估計他身上只留著個勞工證了。我不是那麼不信任人,只是他堅決要這麼做,也只好拿了。看了他的身份證,知道他姓許,叫許昌雄,十分具有革命性的一個名字。後來,我一直叫他許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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