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在地鐵上用藍牙追到一個MM >
五十


  肅穆的墓地帶著死一般的沉靜,兩人都沒有再邁出一步,說完剛才的那些話,我陡然明白自己的內心深處還是殘留著對馨雯的怨恨。這並非意味著我對李若的背叛,而是這種愛過的滋味,像溪水流過山石,不管是瞬間滑過,還是日久天長地侵蝕,終究會在石上留下痕跡。人是個奇怪的動物,而愛情更是個奇妙的事物。無論哪個男女,在多少年後回想起自己的初戀愛人時,心頭總是帶著淡淡苦澀與酸楚。就像今天我見到馨雯,深藏在心底的怨恨才會衝口而出。

  忽然一聲悶哼傳來,將這沉靜敲碎,打在兩人心頭,如暮靄山鐘般響亮,兩人同時渾身一顫。

  我轉頭望去,只見子蘆陰沉著臉,也捧著一束白色鮮花站在小路盡頭,可惜花瓣已被山風刮去不少,看樣子站了很長時間,那些我和馨雯的對白也許都聽到了。

  我朝子蘆微微點了點頭,只見他眼中神情五味摻雜,也許是恨我對馨雯的薄情,又惱馨雯終究在我與青苔間徘徊,而對他卻不予青睞。

  馨雯緊了緊衣領,又繼續下著階梯,朝著小路出口走去。經過子蘆身旁時,子蘆關切地說:"馨雯,你……"

  馨雯絲毫沒有停住的意願,而是迅速消失在路的盡頭。

  我湧起一個奇怪的感覺,就是馨雯再不會來墓地了,我暗自篤定著這個想法。

  子蘆默默地從小路走上階梯,來到青苔的墓碑前,俯身輕輕放下鮮花,然後站到我身旁,並肩俯視著面前的群墓,輕聲問:"你跟李若在一塊了麼?"

  我望著隨風在地上翻滾的花瓣,微微點了點頭:"是的。"子蘆苦笑幾聲:"為什麼要放棄馨雯?"

  我笑道:"你不是一直警告我不要碰馨雯了嗎?我這樣反而可以成全你。"子蘆重重歎了口氣,頹然地坐在臺階之上,一點不顧忌自己的華服與髒汙的地面接觸,然後掏出煙點上,籲出一口煙圈,又被風吹散開來。

  只聽他沉聲道:"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種局面只有你能解開,但我不希望解開後,馨雯的結局是受傷的。"

  我沒好氣:"你覺得她有受傷嗎?還是說讓李若受到傷害?"頓了頓,我喃喃道:"其實我又何嘗希望馨雯受傷呢?但我也不忍心李若受傷,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一切讓我一人承擔。"

  子蘆沒有說話,我繼續說:"你既然喜歡馨雯,就應當由你挺身而出,而不是把我推到前頭,這樣對我不公平,對你自己也不公平。"

  子蘆痛苦道:"為什麼我付出那麼多,她卻一點都沒有感覺?你知道麼,這種苦戀的味道像毒藥一樣,慢慢侵蝕著你的體力,乃至靈魂。從以前她愛上青苔開始,直到前陣子與你相伴,我都默默呵護著,她不開心的時候,我才會跳出來哄她開心,她開心的時候,我只會遠遠望著,只想讓她明白的我心思,心中總是期盼她能垂青於我,但到最後,她連一個憐惜的眼神都不肯給我。哈哈!"子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放聲大笑著,遠處的那只老鴉又展翅飛離這無比冷清肅殺的墓地。

  我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這時候誰都幫不了他,也許還有一個人可以幫他,那就是蘇沁,惟有苦戀之人才能明白彼此的痛苦心情。想到這裡,我掏出手機給蘇沁打了一個電話過去,然後直接將手機對著正悲憤長笑的子蘆,也許蘇沁聽到後,會明白一些什麼,至於她該怎麼做,我沒有必要去知道。

  子蘆笑了大概有半分鐘,漸漸聲音消落,抬頭看他,竟是淚流滿面,他看也不看我,踉蹌地朝墓地出口走去。電話裡,蘇沁沒有說話,我輕聲問:"聽到了麼?"依稀間,我聽到了她短促的抽泣聲。

  走在血色殘陽籠罩下的長街,四周的店鋪早已打烊。身旁的路燈也悄然亮了起來,我湧起一絲倦意,心忖這一切都結束了麼?馨雯的心結打開了麼?我也可以安心上班,然後與李若在一塊了麼?蘇沁最終是選擇了胖子,還是繼續苦戀著子蘆?青苔會死麼?如潮水般的疑問依然在心頭咆哮。

  在月臺等了片刻,便登上那輛破舊的公車,車上除了司機再沒有別人。我隨便找了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的風景。車在盤山公路上慢慢開著,遠處城市的萬家燈火閃爍,心中一片寧靜,那些潮水般的問題也一個接一個在心頭倒塌。我不是神,我改變不了這個局,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利地配合這個局開展下去。想著想著,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望著漆黑的夜空下猶如繁星點點的城市燈火,聽著偶爾山間的鳥鳴,嗅著空氣,心裡一片祥和平靜,思緒像抽離了這個世界,進入了無為清淨的空間,所有的感官如封閉了般,像是一種頓悟。

  第十七章 我的愛人不見了

  車進入市區時,上車的人漸漸也多了,我籲出一口氣,車很巧地停在家附近的一個月臺,正準備意興闌珊地往家中走去,卻不想手機響起,接通後便聽到王董急促的聲音:"無衣嗎?聽周桓說你下午去墓地找馨雯了,她現在在你身邊嗎?為什麼電話都打不通呢?"電話裡隱約聽見馨雯母親的歎息聲,我腦子一片空白,呆呆地拿著手機,卻說不出半句話。

  王董大聲道:"你在聽嗎?馨雯在你身旁嗎?"

  我緩過神來:"我下午和她在墓地見了面,大家談了一會兒,然後她就回去了。"

  王董急道:"可她並沒有回家啊,平時她都很早到家的,我以為你們在一起,就準備打電話給她,看是否好些了,可電話都打不通……"說到最後,竟失去了平時應有的冷靜睿智。我安慰道:"您別急,我也剛從墓地回來,我現在去找找,有消息我給你電話。"

  王董交待了幾句,便掛了電話。站在街頭,我仿佛看見馨雯飄揚著長髮,幽立在群墓之間。難道下午自己的那番篤定,會是不祥之兆?

  想著馨雯是否真做傻事了,我心頭一痛,後悔著下午那番看似痛快淋漓的氣話,卻不想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至少馨雯活在回憶裡,還是一種對生的渴望,而我卻親手把她的回憶給打碎,換上的是我薄情地離她而去的結果。

  但這一切看來,是誰的錯呢?是馨雯?是我?或者是李若?我迅速上了計程車,來到胖子的夜總會,也許可以找蘇沁和胖子問問,說不定他們知道。

  很快就在一間包廂中找到了胖子,眼前的景象令我更加的傷感與無奈。只見胖子神情萎靡地靠著茶几癱坐在地上,手上拎著一瓶威士卡,地上還有幾個不同品種的空酒瓶,看樣子是喝太多了。

  見有人進來,胖子拿起酒瓶,朝我喊道:"來,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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