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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潑水節那天,麻勒幹和人一起去鄰國木城遊玩,遇到了一位熟識的傣族姑娘春平。當年在山上對唱山歌,兩人互相傾心。後來春平經一位遠房姑母介紹,到木城一位大珠寶商家中幫工,一別經年,相互思念。麻勒幹來瑞麗,內心就隱藏著尋找春平的意思。木城巧遇,正是天賜良緣,於是兩人便經常來往,親密無間。麻勒幹年近40,春平也30多歲,正是烈火乾柴,愛情之火熊熊燃燒。兩人經常會面,而且每次都是麻勒幹開車送她到鄰國邊防站,然後步行過關卡,麻勒幹佇立車旁,一直目送春平走遠。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即將成為麻勒幹妻子的春平從中介紹,我與木城那位大珠寶商李順和也成為好朋友,由飲茶談心到互相宴請,禮尚往來,以至於互相託付辦事,很快便超出一般朋友的關係,相互視為知己。

  李順和幼年喪父,在他4歲那年母親改嫁。他清楚地記得,母親臨走時,他緊抱住母親的腿哭著不放,母親俯下身子親了他一下,然後掰開他的小手跟人走了。他躺在地上打著滾哭,也沒有將母親喚回。每逢提起此事,他都老淚縱橫、唏噓不已。後來,是伯父把他撫養成人,供他上學。國民黨軍逃到緬甸,他參了軍,成了一名中尉。後來,繼承伯父的遺產,經營珠寶發了財,成為國際上聞名的大富豪。他為什麼要交我這樣的朋友?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賈府中的焦大是不會愛林妹妹的。」那麼我是何許人也?哪一點上值得大珠寶商如此青睞!說來好笑,我只是一個普通而又普通的平頭老百姓,陰差陽錯被推上了社會大舞臺,而且非得登臺表演不可,我自覺已經到了騎虎難下的程度。

  我,化名勞富,老傅也。山東聊城人。早年曾在昆明部隊當兵,復員後上了大學。雖然教書30年,仍酷愛軍事科學,「自古談兵非好戰」,個人興趣而已。博覽古今中外軍事書籍,半生研讀《孫子兵法》,著有《〈孫子兵法〉解讀》一書,為軍事專家所稱道。晚年患上糖尿病,應弟弟之邀,來雲南療養。病情得到控制後,受「中國高教秘書協會」之托,在邊城瑞麗和隴川分別開設了兩個辦事處。由於單位名稱前面有「中國」兩字,深受地方政府看重,一些重大節日活動都讓我臺上就座。例如章八(中國章鳳到緬甸八莫)公路通車,隴川縣委書記邀請我參加慶典並一起驅車到八莫;我妻子來看我時,瑞麗旅遊局為她舉行專場文藝晚會,真是給足了面子,這一切都被境內、外的一些特殊人物看在眼裡。大珠寶商李順和所倚重的,就是當時我在邊城瑞麗的社會地位和廣泛的交往,他要借重我的勢力和影響在中國發展。

  一天,大珠寶商李順和對我說,他要去緬甸果敢,參加「民族民主同盟軍」總司令楊茂良長子的婚禮,問我能否跟他一起去。我說,「素不相識、非親非故,又沒給我發請柬,為什麼要去!」言者無心,聽者有意。3天后他竟給我送來一張由楊茂良弟兄4人聯名的大紅請帖。我就此事與身為瑞麗國安局長的老朋友商量,他說「機會難得,一定要去」,並說他自己也受邀參加婚禮。

  為了滿足好奇心,我帶上隨從人員出發了。行前還特別為我的保鏢麻勒幹購置了一身軍用迷彩服。當然,這都是為了顯示我的身份,裝潢門面而已。楊總司令聽了李順和單方面的介紹,目睹我的架勢,也不清楚我是哪方尊神,錯誤地把我當成解放軍退役高級將領,給予很高規格的接待,率領全家在門外迎候,並親手為我打開車門,兩廂奏起軍樂,他的警衛部隊夾道歡迎,高呼歡迎口號。我的賀禮也不薄,隨手獻上厚重的紅包。司令部兼楊總司令官邸,為兩層「U」形樓院,當地人稱為「酒坊」,曾為逃緬國民黨軍的釀酒作坊,經過精心改造而成。院內花木扶疏,設置得體,既夠氣魄又很雅致。我被安排在右側客房,紅絲絨棉被,鋪有厚厚的綠地毯。7天婚禮期間,都是白天宴請,晚上聽緬甸歌星唱歌,中間穿插旅遊參觀。楊總司令對我畢恭畢敬,親自奉陪,口口聲聲稱我為「將軍」。瑞麗國安局長就此囑咐我說:「既不要承認,也不要否認,故弄玄虛,給他造成一種神秘感。」

  事也湊巧,這當中還有一個小插曲。國內某工廠廠長,攜情婦來雲南邊疆旅遊,盡情揮霍,手頭拮据。隨身攜帶38套防彈衣樣品,本是提供中國部隊的,這時為解決燃眉之急,竟向大毒梟楊茂良推銷。楊總司令因忙於婚禮應酬,不肯接見,廠長便找到我的手下人,懇請我代為傳話。我靈機一動,來了個惡作劇,順水推舟,借花獻佛,向楊茂良說:「我讓部下運來38 套防彈衣,敬獻司令。」身為軍人,楊茂良當然認識到這項禮品的價值,欣然接受並一再向我表達感激之情。他邀集參加婚禮的上千賓客,在司令部大門外觀看射擊防彈衣表演。

  在中國多次收繳民間武器之前,我家中備有獵槍、氣槍多支,我常給氣槍裝上綠豆打蒼蠅。藝高人膽大,我把一支嶄新的半自動步槍拿在手裡,故意大聲說:看我打衣領位置!硝煙散後,士兵跑過去將避彈衣取回,眾人搶著圍觀,只見第一顆紐扣被打得粉碎,避彈衣本身完好無損。觀眾歡呼,掌聲雷動。我更是神采飛揚,興奮異常,卻謙虛地說:「雕蟲小技,雕蟲小技!」事後,瑞麗國安局長連聲稱讚說:「幹得好!幹得好!」他特別欣賞我拿別人的東西送禮。那位廠長多次找楊茂良,憑他的身份當然見不到;又一再地找我,都被我有意回避。萬般無奈,他只好賣掉相機和情婦的項鍊作為旅費,非常狼狽地滾回去了。對待這樣的腐敗分子,就應當捉弄他一下。

  婚禮上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讓我的保鏢麻勒幹取代緬甸歌星,唱景頗山歌。這是他的拿手好戲,發音清越,優美動聽。他唱了一首《林邊雙鹿》——

  森林邊上一雙小鹿,

  靜靜地吃草。

  花香四溢,百鳥鳴叫,

  清晨的薄霧就像柔軟的紗,

  在輕輕地飄。

  森林邊上一雙小鹿,

  靜靜地吃草。

  相依相偎,蹦蹦跳跳,

  阿哥阿妹就像林邊小鹿,

  手牽著手,快樂逍遙。

  景頗山、像河水(河流名)

  巍巍景頗山高大雄壯,

  就像景頗漢子寬闊的胸膛。

  山風呼嘯,林濤轟響,

  就像景頗漢子跳動的心房。

  潺潺像河水淙淙流淌,

  就像景頗姑娘的歌聲宛轉悠揚。

  如泣如訴,如詩如夢,

  像輕風吹送縷縷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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