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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有成顯得十分爽快:「行,一連長,把這小哥倆安頓一下,看伙房還有什麼吃的,給他們弄點。」

  于金子、于毛子小哥倆剛被帶走,就聽得門外亂成了一團,是公社的造反派和那夥紅衛兵沖進了營部,聲稱要要回蘇修小特務及兩個同夥。

  白士良和于金子前腳剛剛離開樺皮屯,于掌包後腳就踩著媳婦于白氏的哭聲進了家門。鄉親們七嘴八舌描述了兒子于毛子被抓走的情景,驚得他如同五雷轟頂,這好端端的日子怎麼就禍從天降,再說單憑二叔和于金子怎能救出於毛子?他們萬一再有個閃失……于掌包不敢多想,必須立即前去救人。如果晚了一步,後果可想而知。到頭來一定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于掌包招呼白家族親的壯年男女集結在自家小院,大概總有四五十號人。他留下兩位中年婦女照顧于白氏,其餘的各自帶上自家的獵槍、魚叉和木棍砍刀,舉著火把沿著科洛河,浩浩蕩蕩地奔向臨江公社所在地松樹溝。

  公社副主任造反派頭頭范天寶領著紅衛兵闖進了三營駐地,勒令穀有成交人。否則他們將衝擊軍營搶出於毛子,由此造成流血事件,那罪魁禍首就是谷有成,因為是軍隊搶了紅衛兵的戰利品。

  范天寶見谷有成走出營部,便向空中揮動了一下火把。造反派們立即就將谷有成團團圍在他們的中央,呐喊聲震耳欲聾,四周的火把幾乎燒到了谷有成的眉毛。一連長見勢不好,輕輕捅了捅身邊的司號員。機警的司號員悄悄溜出人群,掏出軍號,「噠噠嘀噠……」地吹了起來,嘹亮的緊急集合號立即就傳遍了軍營和已經沉睡了的山谷。

  號聲越過江面,蘇聯邊防哨卡的瞭望塔上的探照燈立刻亮了起來,瑩白色的光柱打照在寬闊的江面上左右掃射。隨後,一顆紅色信號彈劃破夜空。對岸的軍營也同時進入了緊急狀態。他們不知道中國邊防軍要採取什麼緊急行動。

  一分鐘,一連百十位邊防戰士全副武裝地趕到營部。三個排各負一方,將范天寶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這陣勢把造反派狂妄的氣焰熄滅,鼎沸的人群瞬間就變得鴉雀無聲。

  「怎麼樣,范大主任,叫喚呀!你們這叫衝擊無產階級專政的堅強柱石!抓什麼蘇修特務?一個十五歲的小毛孩子成了蘇修特務。就是蘇修特務要抓,也是我們邊防軍人的職權範圍,就是你們抓了,也得交給我們處理,懂嗎?」

  一連長聽著谷營長底氣十足的訓話,隨即也高聲附和了一句:「懂嗎?」這一聲不要緊,全連戰士齊刷刷地吼了一聲:「懂嗎?」

  范天寶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在政界混的時間雖說不長,卻是個出了名的滑頭。省農校中專畢業當了兩年的公社技術員,沒有什麼成績可言。但他會見風使舵,揣測領導心理,只要領導第一句話從口中出來,他就知道第二句要說的是什麼。領導一個眼色、一個會意的微笑,他就能將意會的事情辦好,包領導滿意。公社書記說,我們要器重像范天寶這樣與工農相結合的知識份子。因此,不管多少人心裡不服或公開反對,范天寶還是當上了臨江公社的副主任。

  范天寶看了看自己的隊伍。一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心裡罵道,一幫軟柿子捏的。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決不能與這幫當兵的來硬的。可這臺階也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往下走,此時只能是瘦驢拉硬屎,再充一會兒硬。

  「幹啥呀,解放軍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們是幹什麼的,知道嗎?是保護無產階級造反派的。這專政工具不能槍口對著自己人。谷營長,你也別拿我范天寶不當乾糧,今天你要是不交出于毛子,我們決不離開軍營。」

  「對,決不離開軍營。」造反派們有氣無力地應和了一聲。

  「那就隨你的便!一排讓出道來,把他們請到操場上去!」谷營長嚴肅地下達了命令。

  一排迅速將口袋嘴打開,二排的戰士像趕羊一樣將造反派趕到了操場。

  范天寶喊叫起來:「谷有成,算你小子尿性!明天咱們到七團說理去!」他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吐沫,沖著自己的戰友喊了一聲:「撤!回公社!」大夥你推我擠地擁向軍營大門。

  就在這時,三營門口突然又闖進了一支隊伍,火把通明。領頭的正是于毛子的父親于掌包。哨兵攔截不住,因為內部早有紀律傳達,對造反派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谷有成的腳還沒有邁進屋,通訊員就傳達了門衛的報告,一夥不明身份的造反派,手拿武器沖進了軍營,從叫喊聲裡好像是沖著公社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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