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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白士良見景大笑起來,並將眾人讓進了屋裡。

  于金子見大家坐定,他用一個沒有把的粗大白瓷缸沏滿了滾燙的茶水,蓋上蓋悶上了。于毛子幫助哥哥把刷好的印有毛主席頭像的玻璃杯一字排開。于金子打開茶缸蓋,手裡墊上毛巾給大家倒水。

  于金子試了兩試也沒有把茶缸端起,一是他手小握不過來,二是茶缸已十分的燙手。

  于毛子見狀,逞能好勝的脾氣又來了,加上剛才得意的心情還沒有完全消去,他將哥哥于金子推開,說了一句:「瞧我的!」

  屋裡所有的人目光都盯住了于毛子,于毛子並不用毛巾,只見他那只大手「啪」地就和大白茶缸粘在了一起,茶缸被端了起來,只是有些顫抖,他從容地將玻璃杯一次倒滿,然後將空茶缸放回了原處。

  范天寶又叫了起來:「嗨!這個毛小子,神了,難道你就不怕燙手?」

  于毛子的手也是肉長的,怎能不怕燙?鑽心的疼痛讓他將燙得通紅顫抖的手藏在了背後。

  谷有成全部看到了眼裡:「于毛子,你過來。」他一把將走過來的于毛子的後背搬了過來,抓住那只發抖的右手,心裡湧出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手腫脹起來,于白氏從牆櫃裡掏出一瓶獾子油給兒子抹在了手掌上。

  于毛子說話了:「范主任,今天你能到俺家來,也算瞧得起俺們,我給你倒上這杯水,是俺於家從今往後不計前嫌,有我這只燙紅的手為證!」

  于毛子回過頭來對於白氏說:「媽,你炒菜吧,于金子你把外屋十斤的邦克拎過來,我給范主任再倒上一碗燒酒,算我攀個高枝,認個叔叔,和谷常委一樣,俺樺皮屯,俺於家就是你們的家!」

  范天寶被這個不滿二十歲的毛頭小夥說得面紅耳赤,欲言又止,幾次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谷有成看得明白,范天寶是不好意思栽在這孩子面前。堂堂的一個老爺們,官場上的科級幹部,得有個體面的收場,俺老穀得幫這忙,給范主任一個臺階。

  「我說神槍啊,你這個掌包的不能光讓我們喝茶吧,聽毛子的,上酒上菜!」谷有成打了個圓場。

  于掌包滿臉笑容地說:「對,上菜,毛子媽,聽見了嗎?」白二爺去外屋幫助忙活去了。

  一袋煙工夫,四碗熱氣騰騰的大燉菜端了上來。谷有成一看,全是自己願意吃的,什麼野雞燉山蘑、野豬肉燉粉條、野兔燒土豆、野山羊燉蘿蔔。兩個炒菜,一盤蔥爆麅子肉,一盤山東老家郵來的花生米,過油一炸放點精鹽。在那個年代這盤下酒菜最金貴。于白氏還特意切了個白菜心,放上點粉條,澆上個炒肉帽,倒上點醋爽口下酒。

  谷有成不解,這沒見刀響鍋響的,這菜如何做得如此迅速。于掌包笑了:「谷常委,這點你就不知道了,一入冬,我們就把菜做好放在碗裡,拿到院外一凍,然後倒出來再放進洋面口袋裡,用雪埋上,要想吃了,裝上碗放在大柴鍋裡一蒸,不就是滿桌的過年菜嘛!」

  「好主意!難道這又是于毛子的鬼點子?」于毛子笑了笑,把酒邦克遞給了谷常委,谷有成接過邦克將每人臉前的白花大碗倒滿了酒。

  「范主任,你可是於家的父母官呀,反過來說,百姓又是咱們當官的衣食父母,今天我一手端兩家,給我谷有成一個面子,咱再不計也是個七品的官,從今往後誰再提舊帳,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谷有成端起大碗一飲而盡。

  于毛子攔住父親于掌包手裡的碗說:「范主任,大人不記小人過,誰讓我長了個老毛子的臉,咱就按谷常委說的辦!」話音未落,只見哥哥于金子先將酒喝了下去。 于毛子隨後也見了碗底。

  話逼到了這個份上, 范天寶不能再不說話了,「得,殺人不過頭點地。當著咱縣裡的領導,我敬一下神槍于掌包和支部書記白二爺。你們小哥倆咱們就算互敬了。」范天寶必竟是個男人,見過世面,他和于毛子父子分別碰了碗, 然後一仰脖子,酒已揚進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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