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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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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寶坐在一號樓「冬宮」餐廳的一角,看著對面一排鋪著白色臺布桌子後面的崔組長,和那穿著公安服的調查組的三位成員。心理的防線漸漸開始了鬆動,自己與海東青的案子毫無關係,給李書記死扛秘密弄個共守同盟的同案犯值得嗎?不如順水推舟,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報告給工作組,崔組長說立功有賞,這不也是一次政治機遇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李衛江這次受了處分,垮了名,自己在他手裡的小辮子不也就沒了把手,好!不如來個落井下石,乾脆再把那台電視機的事也揭發出來,說不定我范天寶會因禍得福。 范天寶又想到了王香香,他在城郊給她租了一間房,安排在武裝部當了民兵器械倉庫的保管員。她與他斷了多年的線又重新接上了。香香很實際,總要有一個男人當靠山,縣城人多,誰也不會注意到她,更不知道她的往事。這次李衛江書記要是栽了,谷有成也會隨之完蛋,范天寶就可以無所顧慮的進入王香香的小家了。范天寶心裡十分明白,只要有了權力,除了出人頭地的外表風光之外,讓他最動心的是,用權力可以得到他最心愛的二件寶貝,一個是錢,一個就是女人。 挺了四個小時的范天寶終於開口了,他講了縣委李書記派他去找樺皮屯于毛子打鷹的前後經過;講了此事最終完成的是縣委常委武裝部長谷有成,慘案應該是他一手造成的。他還講了當年于掌包之死和白二爺入獄。當然,在這些過程中,他都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還把自己扮演成李衛江的政治迫害物件。 范天寶在崔組長面前控訴了李書記、谷部長陷害自己和鄉電話員的桃色事件,自己被逼無奈,寫了兩份檢討書,便成了他們手中的木偶。打海東青的事,李衛江紅口白牙說的就是給鄭仁省長的。范天寶的海口一開,有關無關的,添油加醋地神吹一通,讓崔組長他們喜出望外,並當著范天寶和省城通了電話,向省長彙報了情況。 鄭仁省長來了指示,接觸谷有成,找出突破口,最後再動李衛江。 谷有成不像范天寶,調查組在他身上一無所獲。死豬不怕開水燙,崔組長怎麼做工作,施加壓力,封官許願,軟的硬的一齊上,都毫無結果。谷有成特意穿了一身嶄新的軍裝,高大魁梧的身板直挺挺地坐了四個小時,紋絲不動。崔組長沒了辦法,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谷有成同志,你大小也是個縣級幹部,你知道輕重,知道隱情不報的嚴重後果,難道你認為自己扛一扛,李衛江就沒有事了嗎?我實話告訴你,你們臨江鄉的鄉長范天寶同志已經把事情的曲直全都說出來了,你還在這裡充硬!現在把問題說清楚,還算是你主動的交待,怎麼樣,谷部長?」 谷有成內心裡一陣翻騰,范天寶喪盡了良心,把李書記給賣了,他要對得起那番承諾。 「范天寶算是個什麼東西!鷹是我讓于毛子打的,跟李書記沒有關係。李衛江沒有跟我要什麼海東青,我只知道是范天寶找過於毛子,是他說的,省裡一個姓鄭省長的秘書,叫什麼崔八?是他點名要的『海東青』。」 穀有成見事情已經敗露,乾脆就往崔秘書身上一推,再無言語。 崔組長聽了惱羞成怒,這個該死的谷有成,竟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崔八」,這是有意侮辱自己,面對眼前這位高大的軍人卻又束手無策。惱羞成怒,摔碎了桌子上的玻璃茶杯,遭到了谷有成的破口大駡!詢問結束了。 縣委後院的一棟紅磚平房從中一分兩半,東面是書記李衛江的家,西面是縣長的家。平房有很深的院落,四周都用落葉松木板夾成柵欄。院南蓋有門鬥,從門鬥到房門被一條用紅磚鋪成的甬道連接,道兩邊是紅磚砌成的花牆。牆的外邊,新平整的黑土地裡,已有花草和蔬菜露頭。李衛江下班之餘,總願意在自家的小院裡幹一些農活,等到秋天,結滿了成架的豆角、番茄、頂花帶刺的黃瓜、紫黑的茄子和掛滿木板障子上的老倭瓜。他總是摘下一些,送給機關的司機或公務員,這是他勞動的成果。 這兩天李衛江的心情糟糕極了。以崔秘書為組長的調查組顯然是沖著他來的,中午、晚上的飯一律不讓他作陪。今天,西邊的太陽還有老高的時候,他就回到了自家溫馨的小院,換了鞋到園子裡侍弄蔬菜,鋤鋤雜草,可他心不在焉,不是把茄子秧鏟掉,就是把柿子苗連根拔掉。 谷有成把范天寶當叛徒的事告訴了李衛江之後,他的心折騰了個,他心想,省裡總不能卸磨殺驢吧,看看自己這幾年辛辛苦苦為璦琿縣做了多少工作。農民人均收入一直在全省名列前茅,尤其這兩年,縣裡工業突飛猛進,啤酒廠、白酒廠全都扭虧為盈,森林覆蓋率也由封山育林前的23%提升到45%,農民餵養的奶牛,鮮奶賣不出去,是他李衛江跑省政府立專案,要來資金建起了乳品加工廠……對了,去年他還被評為全省的優秀縣委書記。 李衛江越想越覺得委屈,不就是打了個海東青嗎?這不能說是什麼罪過。自己是有私欲,總還想往上再爬一爬,提了個地師級,弄一個高幹當當。這才釀成了禍根,他翻過來倒過去的想了想這幾年的事情,給領導送山珍海味,順著上級的杆子往上爬,也做過一些錯事。樺皮屯于掌包家這幾年發生的慘事,不能說自己一點責任沒有,只能算上個好的出發點,落下一個不盡人意的結局。就這點小事,省裡居然派出調查組,糾著不放,非要治個罪名不行。 李衛江不願再想下去,「該死該活屌朝上!」他罵了一句,丟下鋤頭,換了鞋子回屋去了。 院子門鬥的門鈴響了,隨後傳來范天寶的聲音:「李書記在家嗎?開開門,我領崔組長到書記家串門來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漢奸領著鬼子找上家門來了。李衛江給愛人使了個眼色,媳婦才慢慢悠悠,磨磨蹭蹭地走出了房門。 「誰呀!門也沒插,不怕喊破了喉嚨。」 「哎呀!嫂子,我是范天寶,領著省裡的領導來看看李書記,崔組長說怕你家養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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