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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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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做了張老闆老婆的面首,所以張老闆不在時,我在工廠可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我一會指揮這個,一會指揮那個,真有點拿破崙指點江山的味道。有一個工人不服,暗中說我吃軟飯,我知道以後,第二天當眾就叫她滾蛋。可見一生人世有很多時候一開始確實不如意沒面子,比方做面首。但是做著做著就習慣了,習慣了也就自然了,自然了也就開心了。這就是我做面首做出來的一點心得。 我記得古書裡常常有太監做久了,膽子做大了,幹起不應該是太監幹的事來。我也一樣,面首做久了,膽子大起來,我開始做一些面首以外的勾當。 有一次,那個長期供布給張老闆的小鬍子悄悄說想請我吃飯。我就去了。 他找了一個很高級的餐館和我吃飯。吃著吃著他就說出其用意來。他說,我今天請你吃飯,是想談談我們的合作。 我一聽很奇怪。我說,我們有什麼可以合作的? 他看看四周說,可以合作的東西多了我們。首先你告訴我想不想賺錢? 我說,廢話。 他說,那就好辦了。 他把頭湊上來說,我送布來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合作了嘛。 我不明白地看住他。 他笑嘻嘻地說,小陸子,我都打聽過了,知道你在廠裡地位不一般。不不不,你不要誤會,我沒興趣打聽你和老闆娘的事,我是說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可以合作嘛。比方以後每次我送布來,我只送大概半噸布,但發票上寫一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卸貨,你就開一隻眼閉一隻眼簽名,這樣另外半噸的錢就我和你私分掉。 我聽了背後發冷。我說,這,這,這不是犯罪嗎? 小鬍子摸了一下下巴上的小鬍子笑眯眯地對我說,這怎麼叫犯罪?這叫撈點外快。你知道你們阿張現在賺錢賺翻了,我們只是跟著他撈點小錢。 我聽了不作聲。 小鬍子又說,做生意就是講究大家有錢賺。一般這樣的裡應外合都是一九分成,最多也二八分成。我看你人不錯,這樣吧,我們三七分。 我一聽嚇一跳。三七分?我心算一下我們一個月進多少布,天啊,不用幾個月我也要象張老闆那樣為藏錢之事發愁了?原來發財機會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張老闆一輩子也算不清他庫存棉布進來多少,裁掉多少,因為這全部由我管。當然我心裡笑,臉上還是皺眉頭的。我有點懷疑他說話是否算話,我要搞清楚是不是做一次賊就分一次贓,不要賊做了,贓沒分到人跑了。我正要開口問,沒想到小鬍子先開口了。可能就在我皺眉頭時,小鬍子產生了誤解。他看我緊皺眉頭的樣子以為我對三七分贓不滿,他就咬了咬牙,敬酒一杯後說,媽的,大家是朋友不繞圈子。四六分怎麼樣? 我聽了哈哈大笑。這樣我開始了做助理、做面首、做賊三重身份的生涯。 但紙確實包不住火,偷貨沒發現,我做張老闆老婆的面首,或者說張老闆老婆偷漢子的勾當,卻在一個深秋的夜晚被活捉了。 回想那天,如果張老闆老婆不那麼猴急叫我去,我們兩個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再風流一段時光。但張老闆老婆叫了,我也去了,姦情就這樣被揭露了。 記得那是一個深秋之夜。深秋之夜有淒冷秋風掃過,樹葉在地上翻滾,發出沙沙之響。我作三句風景描寫不是象唯美主義者那樣純粹為了美,我的深秋描寫要深刻一些,是為後來我光著身子跳出窗口,躲在陽臺上凍得發抖,最後打噴嚏而被活捉埋伏筆的。 那天是這樣的,張老闆老婆叫我過去,她說她睡不著。我說你不要忘了今晚星期幾了。張老闆老婆說,怎麼了,星期五呀。 可能你已忘了前面說過的一三五和二四六的問題。一三五二四六是說每逢星期一、三、五的晚上,張老闆要去張老闆老婆那裡履行丈夫之責。那晚是星期五,已很晚,但張老闆還沒出現,張老闆老婆就猜他不會來了。她放肆地說,我怎麼不知道今天是星期五呀。阿張要是來,簡單啊,他左邊你右邊嘛。 我是最怕開這種玩笑了。我出門坐飛機都怕別人祝我一路順風,坐船最怕別人吃飯時翻魚。我環顧四周說,萬一真的來了,我往哪裡逃? 張老闆老婆聽了我的逃跑憂慮後,也幫我四處看看。我記得電影裡一般偷情偷了一半丈夫突然回來的鏡頭不是沒有,不過導演處理都太簡單。導演不外乎三個辦法,一個是叫演員趴床底下,一個是叫演員蹲衣櫃,一個是躲廁所。其實這趴、蹲、躲都說明了導演幼稚可笑,要知道現代席夢思床已不允許人往下鑽,衣櫃又隨時會被打開,廁所就更不現實更不用說了。所以我考慮再三,一旦出現意外,最理想的出路是藏身陽臺。因為深秋之夜,寒風索索,張老闆跑來他老婆的房間是為了履行丈夫之責,用現代一點的話就是來交公糧,張老闆不會有心情跑到陽臺欣賞夜景。但我沒考慮到同樣是深秋之夜,寒風索索,我光著身子會打噴嚏。 憑天地良心,那晚張老闆破門而入時,我並沒對張老闆老婆做什麼事。這在犯罪學上說叫未遂。事實上就是在判強姦案時,遂與未遂也是有所區別的。因為遂了,就是占到便宜了,斃了也就斃了。但要是未遂而給斃了那就怨了。 那晚我們未遂的主要原因是我們上床後不知是誰先談起,可能是我先談起這樣偷阿張的T恤賣早晚要發現。但張老闆老婆的意見是我們根本不用怕阿張。張老闆老婆說,他算老幾?沒有我有這工廠?我說,那是那是,但發現了總不好吧?張老闆老婆一揮手說,知道了,我們索性自己幹。我說,你意思是我們分開來幹?張老闆老婆說,阿張現在還不是靠你,我們自己幹,肯定殺死他。我擔心阿張在T恤市場上朋友多,我們不是他對手。張老闆老婆說,啊呀,做生意有什麼朋友不朋友,誰的價錢便宜誰就是朋友。張老闆老婆大概對床上討論阿張沒興趣,她揮揮手好象要把阿張揮走一樣說,小陸子,你怎麼老是這種時候說這種沒意思的事,你能不能集中精力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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