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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浩然你慘了,你可是比我還要慘了。我怎麼女朋友也是個有錢的,雖然現在分了……可是啊,這年頭,找個沒錢女朋友,意味什麼你知道嗎?意味你自己必須有錢!」馬天招手示意服務生拿些酒來,浩然轉頭看眼服務生,馬天在他眼神裡看到半信半疑。服務生過來問要什麼,馬天說TAIKELA(墨西哥烈酒)。服務生走開,他指著服務生對浩然說:「你覺得這小妞漂亮不?」浩然沒笑也沒理他,「告訴你,若是你開法拉利來的,都不用你泡她,她准泡你!怎麼著?你覺得人家賤,就果子好?」浩然低頭笑笑。

  「其實再好女人也是吃飯睡覺放屁。你知道什麼叫看一而知十嗎,這些女人,她們想要的是什麼?錢!你以為你帥就有什麼了嗎,你那帥比我值不了幾個錢!你自求多福吧。」

  說半天浩然還是鴻蒙未開樣子:「謝謝你,我和果果蠻好的。」

  「好?我就不信你跟她真好,」轉過頭有些苦惱地對浩然說,「你小子說實話!你跟她相處得好,會半夜來這喝悶酒?」

  「我跟她沒什麼,就是她叫我上學,希望我去打工……」他說這些顯然為推翻馬天種種假設,誰知卻被馬天找到切入點:「這就對了,為啥叫你打工啊,不就嫌你窮,為啥叫你讀書啊,那是長線投資……這些都為了啥啊?錢!除了錢還有別的嗎?女人啊,看一個知一群嘛……」

  當服務生把兩杯夾著檸檬片TAIKELA(墨西哥烈酒)遞到他們面前,跟果果為考試吵架情景又回到浩然眼前。

  「算了,浩然,咱也別女人長女人短了,好像我馬天離了女人活不了似的,說點別的吧……」馬天喝盡杯裡TAIKELA後,取下杯子邊檸檬放到嘴裡:「你知道我現在跟誰混嗎?……你不覺得新西蘭最牛的還是Black×××嗎?什麼××幫混的啊都是瞎扯淡,一碰見這澳洲來的××就都嚇傻啦……」

  浩然並不理會,浩然凝視杯中TAIKELA(墨西哥烈酒)良久,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對了,你小子到底想不想賺錢?」

  「你TMD成天說賺錢,怎麼賺?跟你出去砸銀行還是跟你混?」

  「混能賺什麼錢啊,那純是為了看著牛逼泡妞用的,賺不了幾個錢。砸銀行那懸了點,不過你要是真想賺錢,我給你介紹一哥們。」

  「做什麼?」

  「大麻、鮑魚什麼都做……真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啊,愛情永遠建立這個基礎之上的。」說著,馬天伸出手做個數錢動作。

  離開酒吧,浩然破天荒答應請馬天客,馬天不是叫他請喝酒——兩人早被TAIKELA灌得醉醺醺了。他們把車開到QueenStreet(皇后街)背街一家ShowGirl(脫衣舞表演),也就是果果兼職翻譯公司樓下那家ShowGirl(脫衣舞表演),這可是兩個男人一起最容易去的地方。那裡舞女很可以的,有些是穿泳衣遊在透明玻璃缸裡。不進去倒好,進去一看馬天立刻欲火焚身,說:「你請我『白宮』俱樂部找洋妞吧,其實洋人美妞比中國美妞便宜,你請客,就找個便宜的吧。」浩然太醉了居然沒反對。到了「白宮」,馬天搭個據說是女大學生兼職做的金髮碧眼白妞,諷刺的是這洋妞妓女名字也叫Water。

  「浩然,你也別閑著。閑著是生命最大浪費,你也找個吧。」

  「你丫少廢話,快點完事,回家。」

  「你丫,叫你找你不找,這事你叫我怎麼快,再快就早洩了。」馬天沖仰臉倒在沙發像睡過去的浩然笑笑,用中文說道,聽得那叫Water的洋妞一頭霧水。

  事後,浩然很怕,怕果果有朝一日知道這事不肯原諒自己。很多人認為吃喝嫖賭四件事最惡劣是賭,可浩然果果一致認為最惡劣是嫖,其次才是賭。那晚馬天嫖完後,他送馬天回家,馬天臨下車,突然拍著胸脯說生活是件挺沒意思的事,又說很多東西都沒意思,最後說還想找回露露,和喝酒時大罵女人賤簡直判若兩人。浩然顧不上那麼多了,只擔心馬天露露一旦和好,事情會通過露露傳到果果耳中,從那天起,自己心虛,在果果面前更乖了。

  左鳴偶爾還打電話來,叫他去酒吧,他卻覺得酒吧就是大陷阱無論如何不能去了。反倒果果每次在圖書館說:「去吧,去吧,你留在這兒也是吵我,讓我看不進去書……」使得浩然隱約意識到,他其實不必每天傻子一樣準時出現,也許她並不需要他陪在身邊。直到那個月第二個星期因為無聊辭掉第6份工作,他並沒在第一時間告訴果果,而是打了電話給馬天。

  第52章

  她第一次感覺自己的痛苦便是整個世界的痛苦,自己的末日就是整個世界的末日

  新西蘭敞開大門招引留學生,本想讓教育出口充當蔥薑蒜——蔥薑蒜價值不大,但可給本國經濟調味,香味飄出國界也賺取國家名譽。於是越來越多學校大肆蔥姜蒜培育,可一道菜蔥薑蒜擱多了就失去佐料效果,跟著而來是留學生負面報導越來越多,「留學垃圾」問題被提上議事日程,加上美元狂降,新幣飆升,人民幣瞄著美元貶值,留學新西蘭費用翻倍上漲……可憐留學生被新西蘭主流社會所排斥,大道小道的兇殺、綁架、賣淫、賭博傳聞把留學生抹得一片黑,到2003年留學人數驟減,許多語言學校搖搖欲墜,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不過彈指幾個冬天。

  浩然語言學校也沒扛過倒閉潮。學校倒閉,對他無所謂的,學問與他,永遠隔著無法逾越的海洋,他永遠看不見對岸柳笑鶯啼,而他不屑高學歷就跟不屑只娶處女的男人一樣……

  從Kate家搬出來,果果成了他生活座標:她崇尚精緻,永遠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事情上,譬如閑坐,譬如無來由大搞衛生;她會滯留網上一天讀一部小說,會把眼淚灑給經典電影畫面,會有效分割時間安排學習和娛樂,雖然對化妝穿戴談不上熱衷卻喜歡把偶爾逛逛街定義為時尚。果果也是寬容的,寬容他抽煙,寬容他曠課,寬容他呼朋喚友,可每當她表現寬容,他就覺得她是在忍耐,好像她對他的一切無法適應與享受。

  她從不挑揀飯菜,她說自己不做飯便沒有發言權。每次浩然把飯菜端上來,她都吃下一定的量,偶爾伸手刷刷碗。兩人之間沒有不和,上帝把這份似乎永遠無法拆包的禮物遞到他手裡,最初那些充滿歡愉日子流逝後,他縱使如何努力,果果還是把自己密封起來,甚至她父親突然病逝的事也埋進某棵他不知所在的樹下。感情交流並無大礙,這反倒使他茫然了,不痛不癢的算是什麼事呢!

  就在浩然語言學校清盤前某個下午,果果發作了。

  那是浩然走出學校,朝自動售貨機塞枚硬幣解悶,可售貨機吃了硬幣卻沒反應,他惱了:TMD憑什麼吞我硬幣不吐飲料給我?朝售貨機「咣咣」就是兩腳,售貨機殼立刻出一塊凹痕,一位穿制服毛利大叔走來:「孩子,跟我走一趟吧。」問訊中,浩然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地跟他狡辯,氣得毛利大叔幾次想把拳頭揮到他頭上,直到果果出現在門前,他才勉強說一句道歉話。回家路上,果果臉色鐵青,浩然裝成討好樣子道:「行了,多大事兒啊,就生氣,那機子光吞錢不出東西,活該被踹。」

  果果喘著粗氣半天不說話,從包裡掏出學校退學證明書扔到浩然面前,神情中滿是失望:「學校不是安排了新去處嗎?你為什麼要退學?難道……」

  「他們當我是什麼啊,叫我去哪就去哪啊?」浩然明白過來,用手抓抓乾枯黃毛,忙作解釋,又摟住果果,儘量心平氣和說話,「果果,如果我答應你保證達到你要求目標,你別管我努力的過程好嗎?有一天,我會讓別人都羡慕你的……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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