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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左鳴很少在果果面前抽煙,可這一次卻肆無忌憚似的。又把頭緊貼椅背,半晌轉向果果說:「我是想讓你
陪我複查的。這病就跟噩夢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帶點心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走了。」她把頭向上仰著
,望著車頂,手上香煙灰的部分一點點加長,原來香煙自燃速度也很快的。

  果果幫左鳴拉開車上煙灰缸,左鳴把整支煙擰熄扔進去。

  「不管你當時躲到澳洲真正理由是什麼,一切都過去了,難道不是嗎?」果果迎向她,目光閃亮:「好好
找一個愛你的人吧。」

  「果果,回到浩然身邊吧。」左鳴另辟話題,果果感到像含著硬糖果一口咬碎,口腔、腦殼為之一震。

  「你和浩然……我從序幕看到謝幕。幸福這東西,跟智慧一樣的,只能羡慕卻學不來的。你們兩個相愛著
,成天在我眼前晃悠,你不知道我多嫉妒呢。我只覺得幸福落我身上概率年年在下降……追我的都在離我心臟
最遠處,在我心臟周圍的又只會讓我心痛。你知道我為什麼上奧大?因為錢雨。可為什麼又偏偏是錢雨呢,也
許他是個最適合的角色?唉,是個美女有什麼用?想牽我手的我想牽手的終有一天都會走出我的視線,太累了
。」左鳴說得太快,以致被沒有消散的煙味嗆了一下,「當我知道你和浩然分手的真正原因後,我一直隱瞞著
沒有告訴你,我嫉妒你在浩然心中的位置,所以我常常在想,我是否也因此受到了懲罰……」左鳴激動得有些
喘。

  果果嬉笑地插了句:「東西變質了,你能怪冰箱嗎?浩然的世界,與那個叫小碟的是合一的,聽說他們生
活得天天精彩,還聽說他為她打過架。我們結束一個錯誤,又何錯之有?」

  「……我知道,他還受了傷。可是,他有為你打架的機會嗎?你需要他為你打架嗎?果果,難道他為你做
的那不計其數小事就比不上一場架嗎……他打了那一架,所有人都傳他是為了小碟才打的,好像他很愛小碟似
的,可這世界上的事永遠都不像別人嘴上傳的那樣。他離開了你,很努力地想忘記你,很努力地想愛上小碟,
可是他失敗了。他離開你是覺得你太好了,他沒辦法成為你心中的王子。他很自卑,總覺得你不愛他,你好像
愛很多人可就不會愛他。你跟他提過國內青梅竹馬的男孩,提過住Homestay認識的Kiwi小帥哥,你好像對他們
都有過愛慕卻偏偏不愛他。你總是喜歡越過他的條件去表達你的期望,好像不是個好學生就不配有愛。而小碟
呢,嘿嘿,人如其名,只是餐桌上的用具,是浩然的容器,是沒有意見的跟從。浩然倒大麻,本是做給你看的
,是為了讓你在乎他——當然,他選擇了一個錯誤的表達方式。他最終明白了愛是怎麼回事,也最終弄懂了自
己,下決心離開小碟,卻被她因愛成恨送進了監獄。可浩然說他不後悔。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愛!……」

  「別說了。」果果打開車門站到陽光下,一個冷戰讓她手腳冰涼。剛才說浩然依然是賭氣的口吻,她知道
她真的沒有放下。Dillon、浩然都為她付出過,Dillon的付出,在他力所能及之內,而浩然卻付出到前程盡毀
——這就跟一幢房子與一碗粥不可比價一般。她控制著不讓眼淚出來,特別是在性健康診所門口哭實在不雅。

  就在她感慨萬千之際,左鳴也下了車:「知道為什麼我能把自己這病當玩笑嗎?因為我真的覺得我的傷痛
比起浩然只是小巫見大巫而已。」左鳴低著頭用腳踢踢車胎:「果果,你若是還愛他就給他次機會吧,他就在
漢密爾頓的監獄裡。」

  「他是因為倒賣大麻被小碟告發的嗎?」她問。

  「不,是倒賣鮑魚——他後來並未倒賣大麻的。不過他很快會出來,你們會在一起的。」

  果果苦笑:「已經晚了。把大麻倒進廁所沖走是我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我與浩然走過的是荊棘叢生的路
,與Dillon走的卻是平展的花間小徑。就像人有了電燈還會回到煤油燈照明的日子嗎……左鳴,生活是沒有回
頭路可走的。」她頓了頓,咽了下口水:「我是愛Dillon的。」

  左鳴猛地抬起頭,驚詫地注視著果果,也許這是件值得慶倖的事呢——果果終於不再羞於說出「愛」這個
字眼了。

  第62章

  夏日晴朗裡不再有他的季節,那封信像是塊墓碑,浩然給自己預留了墓志銘

  夏天到了,耶誕節來了。奧克蘭銀行網路被刷爆兩次,人們像過完節就不打算活了似的透支著信用卡。新
西蘭人缺乏理財觀念,就連超市收銀員收取$10.50款項,你遞給她一張$20和一枚5角硬幣,5角竟被退回來,然
後找給你$9.50零錢。

  這晚,果果和Dillon剛從金馬餐廳享用完龍蝦大餐回到家,Dillon大概太沒出息,吃得太撐,這會兒一直
在洗手間馬桶上蹲著。果果坐在客廳看那每五分鐘就被廣告裝飾一遍的《絕望主婦》。

  門鈴響了,一定是鄰居Ruth又來送她烤的甜品了,果果想。自從搬到這兒,Ruth三天兩頭就來送些冰凍奶
酪蛋糕,或者剛烤好的Muffin(松糕),以贏得聊會兒天的機會。她丈夫兩年前去世,兒女常年在美國,孤零
零老嫗,怪可憐的,可她濃重愛爾蘭口音就像嘴閉不上似的讓果果只能半聽半猜。這麼想著,趿著Dillon寬大
涼拖就去開門。出現在那兒的卻是熟悉得無法熟悉——甚至無法再到夢中相見的臉,她的呼吸及閘把手一起凝
固了。浩然抬起頭時,眼眶深陷但眼睛發亮,很久沒料理的染黃頭髮有些褪色但很整齊。她正奇怪他是怎麼找
到這兒的,浩然卻先開了口:「果果,能聊聊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果果,誰啊?」洗手間裡傳出Dillon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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